第40章 半年

“你不愿意,也就算“傻闺女呀!”妗子哭过一阵,冲清萍道,了,咋能说出这些伤心话?你爹死得早,你妈把心都操

烂了,你舅舅和我,哪一个不是看着你从小长到大的?你的事,一直是你男和我的心病,你哥也是一个心眼儿为你好,你说出这些话,能不伤他心?你咋焦不懂事哩?”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你们想过没“妗子,”清萍止住哭,恁大的事,事先为啥不透给我?你们谁都知道是干啥,只我一人蒙在鼓里,这是为啥?是把我当猴儿要!再说,我自己的事,当由我自己定,谁让你们操闲心?”

清萍此话,一镢头一块,根本不考虑别人能否承受。几人面面相觑,无不傻愣在那儿。

“舅,妗子,哥,”清萍觉得还不来劲,又加几句,“反正我打小就是多余的人,在家也是累赘。打今儿起,我再不登家里的门,即使舅这里,我也不沾门边儿。你们刚才说过,我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自己的事了。好呀,我考虑好了,今儿就走,这阵儿就走,中不?

话音落处,清萍猛地起身,撒开腿跑出院子,跑向村外。清萍的举动过于陡然,待几人回过神,人已不见了。几人大呼小叫,追到村边,但见夜幕笼罩,雾霭一片,根本望不到影儿。

刘大姐急了,生怕清萍有个闪失,动员村人四处导找,闹得周围十几个村子一个晚上鸡犬不宁,

清萍赌气跑出村子,一溜小跑半个时辰,直到两腿生疼,方在一个三岔路口住脚,寻思该到哪儿去。

天已黑透,碰巧又遇阴,一层黑云盖在上面,将星光挡个严实。周围就如黑炭一样,好在路面依稀可辨。

她已无路可走。她要去找恋慧

这些日来,她不知哭过多少泪,想过多少事儿。思前想后,她归出一个结论:一切的一切,皆源于志慧!

是的,志慧是她的克星!

清萍知道,志慧这阵儿就在县城工作,要是寻他,得去县城!可面前这两条路,哪一条通往县城呢?

清萍正在思忖,照面走来一个老人,指给她县城方向。清萍谢过,迈步走去。此前,清萍从未出过远门。这一次,她豁出去了。走有一个时辰,清萍随路左转右拐,没入一片岗坡中。

天更阴黑,连风也没有。清萍什么也不看,只盯准脚下泛灰的路,遇到路口,只选大路,不选小路。路是大跃进时修的,宽得能并排开过两辆大卡车。清萍听说过这条路,忖出自己走对了,清萍一路走,一路想志慧,并不觉得害怕。

不知怎的,清萍心里生起一种预感:志慧是假意,不喜欢她!若是喜欢,为啥他在回四棵杨时,总要偷偷摸摸,不敢见她?可她不死心,也不能死心!不究咋说,恋慧答应娶她,还发过毒誓。若是他不想娶她,就不敢发毒誓。清萍坚信,一个人若是发下毒誓,就不能变心。变

心了,毒誓就会应验!清萍一路上想着志慧发的毒誓,感觉好受许多。清萍一直走到大天亮,走到路的尽头,面前现出一大片集镇。清萍一打听,正是具城。清萍寻到县里,左右打听,得知志慧在县官方。赶去问询,说他下乡去了。清萍问他住在何处,有人指给她。清萍二话没

说,守在门口。清萍一直守到天黑,志慧没回来。等到一更天,清萍又饿又困,倚门睡了。她睡得正香,志慧回来,因为天黑,没朝脚下看,一脚踩在清萍身上。志慧脚下一软,打个趔趄,尚未反应过来,清萍疼醒,“哎”一声南从地上跳起,将志慧的魂差点吓飞。

“谁?”恋慧稳住神,颤声问道。

“你个没良心的,可逮住你了!”见是志慧,清萍把一肚子委屈全都喷发出来,照准他的胸脯死命捶打。

”志藏大惊失色,“这院子是宿舍,到处是“我的好姑奶奶呀,人,你甭闹了!

清萍不再打他,伏在他的肩上嘤嘤咛咛地哭。志慧匆匆开门,将她扯进屋里,把门迅速关上,放下肩上包袱,点上灯,压着声音冲她问道:“姑奶,半夜三更的,你咋睡到这里?

清萍没睬他,一股劲地哭。是的,太多的委屈,太多的心事,也憋得太久。这儿是她唯一可以倾诉的地方,为啥不哭个痛快呢?

清萍一发不可收,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哭得志慧六神无主额头上沁出汗珠子,绕着她直转圈子,不住声地思求:“说话呀,我的好姑奶奶!你再哭下去,让人听到,还以为我在房间里干啥子哩?

清萍哭够了,放任两只肩膀小抽一会儿,擦擦眼泪,睁圆两只大眼凝视志慧,哽咽道:“你咋不守信哩?把我忘得光光的,恁长时间,照面也不打!要死呀你!

志慧吁出一口长气,扶她在床沿上坐下,拉凳子坐在她对面,眼珠子滚来滚去,思忖如何对付面前这个妙人儿。

久未见面,清萍出落得更漂亮了。此时虽已入秋,天气依旧闷热。清萍只穿一件短袖棉衫,为了透气,胸上的一粒扣子早松开了,此时只顾激动,也忘记扣上。透过微微敞开的上衣,志慧瞄到她的大半个酥ruan胸。在她继续抽

动肩膀时,他还可清楚地分辨出若隐若现的沟及两只挺的胸脯。

看到她的胸脯,志慧呆了,嘴巴大张,却说不出话,两眼射出光柱,心儿收紧,青春的热血直冲顶门,呼吸也急促起来。正在把持不住,清萍问道:“你咋哩?

“没……没啥!”志慧打个惊怔,急急移开目光,拿话岔开,“喝口水吧,你一定渴了!”

“渴死了,刚才一急,啥都忘了,水在哪儿?

志慧从挂包里摸出一个军用绿水壶,晃了晃,拧开盖子递给清萍:“有哩!

清萍接过来,咕咕灌下一气,抹抹嘴,出口长气。

“姑奶,”志慧渐渐有了分寸,“半夜三更的,你是咋到这里的?要是出个啥事儿,叫我咋办?”

志慧这话知冷知暖,清萍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吁口气,坐回床沿上,拢拢头发,发现上衣敞着,脸上一红,忙把扣子扣牢,低头不再做声。

“说话呀,到底啥子事儿?”

“都是你!”清萍憋一会儿,将火儿一总儿发出来,“凭啥一年多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