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诛-35

所有“钉子”全在下面,行署领导班子一个没有,贾署记依旧是署记。

白云天不会写检查,检查是韦光正代写的,又经过孙志慧的审查很深刻,将大小责任全揽了。念检查时,白云天没流泪,脸上的大疤也没飞扬。念到中间,白云天念出一个错字,将“驴”字念成“马户”惹得会场上一阵笑声,连主持会议的魏署记也笑了。

检查念完,白云天扫一眼黑压压的人群,主动向领导请辞职务。魏署记点头照准,当场宣布韦光正接任署记兼社长。

会一开完,志慧就陪魏县长走了。接下来几天,各大队领导大换班,大多数支书成为“钉子”,其中就有万风扬。

韦光正不忍拔他,但“日天炮”影响太大,护不住。韦署记连找风扬谈过三次话,风扬感动得哭了,对韦署记下一跪,主动认错,请支书。韦光正问他选谁合适,风扬思索半响,推荐梅。市光正点头同意,也不征求雪梅的意见,直接下通知,任命梅为新支书。雪梅冷不丁接到任命通知,竟是傻了。张天成却很高兴,不由分,说,赶到供销社买来几串鞭炮,在大队部的院门口接成一长串,噼里啊响声闹得就跟过年一样,霞得四棵大杨树都动了。

雪梅上任后的第十天,白云天背着行李卷儿来到四棵杨,径直走向大队部。

雪梅不在。虽是支书了,她仍旧很少去大队部办公。风扬本想将他的桌子让给雪梅,她也不肯,坚持坐在原来的桌上,连位置也不肯移。作为支委,风扬仍旧待在大队部里。再说,家里他是一刻儿待不住,队里也没他的位置。除去大队部,他真也无处可去。

见是白云天,风扬迎出来:“白署记?”

白云天放下行李卷儿,大疤飞扬,伸手握住风扬的手:“风扬同志,今儿老白投奔你来了!”

“投奔我?”风扬大吃一惊,看向地上的行李,“咋哩?

“不咋哩,想来四棵杨落户,跟着你吃粮!”

“啥?”风扬越发惊异,“你是大官,咋能当社员哩?"“屁官!”白云天呵呵又是一笑,“风扬同志,我只问你一句话,中还是不中?”

“这……”风扬尴尬地说、“我不是支书了。你是大钉子,我是小

钉子,这阵儿不当家了!你得问雪梅,她是支书!”白云天走进大队部,扫一眼,不见雪梅,问道:“她……人呢?“你候着,我去叫她!”风扬走出门去,赶到代销点,叫得旺的女春玲喊她。文秀死后,春玲看上她的位置,央求风扬,风扬也就安排她了

在雪梅赶到大队部前,风扬寻个空走了。大队部里再无外人,雪梅留住春玲,吩咐她倒茶水。

春玲倒好茶水,听到代销点里有人喊,起身去了。见院中再无他人,雪梅的俏脸先自红了,嗫嚼道:“白……白署记,没想到是您来?“雪梅同志,”白云天涨着脸上的大疤,于笑着搓会儿手,“甭叫我署记了,叫我白云天!方才,风扬同志喊你时,跟你说没?“说……说啥?”雪梅的心紧跳起来。

“这小子!”白云天尽力使自己放松,呵呵笑道,“该说的话,他总是打折扣!这么说吧,雪梅同志,我这次来,是投奔四棵杨的!明说了吧,我是想在咱这村里插队落户,当个社员!这不,家当全带来了你是支书,本该先向你打个请求的,可我性子急,先斩后奏了!”

“啥?当社员?”雪梅瞪起两只大眼,“你不当官了?”

“反正没外人,我随便说“啥个官哩!”白云天呵呵又笑起来,了。我这个人,原本是个庄稼命,日子混不下去,这才造反,干革命革命干这十几年,越干越是糊涂,这阵儿反而不知道啥叫革命了。唉,左想右想,算了。我是粗人,当啥官嘿,不如回家种红薯去。只要下到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垄是垄,趟是趟,我这心里就会明明朗朗,得就跟镜子似的!

“你……真要当农民?”雪梅仍旧不相信。

“我白云天说话,哪儿有假?咋哩,不欢迎?”

“这……哪能呀!”雪梅也缓过劲,又想一会儿,“你咋想来四棵

杨哩?

“家里没人了,我没地方去。在咱这道谷地,我思来想去,只咱四棵杨让我心里舒坦。我已报请县里同意,到这里安家落户了。这不,雪梅同志,我连组织关系也开来了!”从袋中掏出介绍,呵呵又笑“我这叫霸王硬上弓--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声,

雪梅受到感染,也笑起来:“白署记,我哪敢不收呀?我只是在想,您是大干部,领过兵,打过仗,是干大事的,一下子来种庄稼,咋让人想得通哩?

“别人想通想不通,不打紧,只要我自己想通就中了!”白云天掏“雪梅同志,你咋出纸,卷成烟简,边朝筒里揉烟丝,边斜眼看雪梅,个安排我哩?这阵儿,除下这个行李卷儿,我是房无一间,地无一是货真价实的无产阶级!”

“你咋想哩?”

“既来当社员,就得下到队里。你看,我到哪个队合适?雪梅思忖半响,笑道:“你想去哪个队?”

白云天掏出火柴,点起烟,吸两口:“要叫我挑,就四队了!李青那出子欠我一笔旧账,这次来,正好讨回!

“咋不中哩!”雪梅笑道,“我叫青龙去!”青龙一听说白署记想当他的社员,马不停蹄地飞奔过来,一句话不说,抱起他的行李卷儿就朝外走。

“你小子!”白云天紧追几步,“是要我的行李呢,还是要我这个

人?

青龙顿住步,回头呵呵一阵傻笑:“没这个东西,看你睡哪儿去?”

“你小子!”白云天差他一辈,“叫我睡哪儿?”

安排好了!”青龙嘻嘻一笑,“就睡老五家,替我守仓库!有你守着,我就能睡踏实了!

“这活儿中!”白云天也笑起来,“饿不着!”

白云天是天生的庄稼把式,虽说多年没种地,插户不到两个月,竟是从犁地、耙地到赶车,啥都学会了。跟青龙的棋艺也分出高下,只要对阵,总见青龙扯着嗓子叫悔棋。四队人无不乐于同他一道干活儿,边干边听他讲当年领兵打仗的痛快事儿。晚上回来,他就和老五家常,唠累了,各回小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