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看这双眼,还有三分像她。
今日见到了她。
祁景淮抽回手,不在理会身旁女人。
心中想到,竟是一分也无了。
登基两年,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薄情寡性。
就像她曾经教自己的那样。
为君者,喜行不行于色。
不管过去多少年,他都忘不掉,那年隆冬,他第一次见到她。
京城的第一场雪总是格外的冷。
他被父皇罚跪在御书房门外,刺骨的寒风冻的他手指通红麻木。
来来往往那么多的人,没有一人多看他一眼。
因为他只是个,不受父皇宠爱的皇子。
暖意包裹住他时,他以为自己看见了仙女。
她扶起他,眉眼清冷,像是冬日寒梅,让人只敢远观。
可那一日,他离的她如此近,近的可以清楚闻到她身上梅花的清香,近的他可以清楚看见她眼下的一点红痣是多么诱-人。
“皇上,怡春-宫到了”御前大太监田祥轻声唤道。
旁人不知,他从皇上还是皇子时便更在身边伺-候,自是知道,皇上此时的异样是为何。
只是身为奴才,即便知道,也得装作不知。
夜色已深,祁景淮被伺-候这睡下。
今夜他再无旁的兴致,江映月只得去偏殿睡下,心中在怎么不甘,也只能照做。
而未眠的又岂止两人。
慈宁宫中,苏太后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虔诚念着佛经。
良久后,她才睁眼,开口问道:“今晚皇上宿在何处。”
“回太后的话,今晚皇上还是宿在淑妃娘娘处。”
苏太后的贴身姑姑宜喜上前,扶起苏太后:“皇上已经连着一月,都宿在淑妃娘娘那了。”
“是啊!”苏太后放下佛珠眉眼沉寂:“自从江家女进宫后便一直恩宠不断,皇上现在还未有子嗣,还是要雨露均沾的好。”
宜喜心中明白苏太后的担忧:“太后您苦劝多回,皇上还是未有所改。”
苏太后被扶坐到榻上:“皇上现在是一国之君,哀家即便是她的母亲,有时候也劝不动他,只是看着他这样胡来,也不免心焦。”
朝中势力被分为两派,一派是太后母家,苏家。
另一家便是江家,两家在朝中一直都是势均力敌。
可自从,一年前江映月入宫,夺得皇上独宠,江家也跟着水涨船高。
苏太后一面担忧娘家安慰,一面也是明白,自古帝王之术都是讲究一个平衡。
现在江家明显有盖过苏家的势头,在如此放任下去,朝中怕是要乱上一番。
宜喜见苏太后眉头紧锁,安慰道:“其实太后也不必太过烦忧淑妃。”
苏太后接过递来的茶盏,叹道:“哀家怎能不烦忧,皇上自登基已来,处理政务一向是雷厉风行,可后宫总是如此糊涂。”
前朝后宫相连,自然都是要平衡的。
“太后,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太后放下茶盏:“你我主仆多年,有什么话,说来便是。”
宜喜向前走了两步才道:“皇上独宠淑妃不过是因为冷宫那位废后······”
宜喜话只说了一半。
苏太后眼中情绪变得复杂难言。
废后。
是皇宫中的禁词。
极少有人知道是为何。
苏太后闭了闭眼,当年的事情她无法忘怀。
可她始终是欠皇宫那人一个人情。
“那样以为绝代佳人,不应就在冷宫中虚度光阴。”
宜喜附和道:“是啊!况且,皇上从未忘记那位。”
“说起来”苏太后看向宜喜:“皇上与她相处多年,两人之间的感情,怕是比跟哀家这个生母还要深厚。”
“都说帝王无情,但奴婢能看的出,皇上这些年一直都想接那位出冷宫,只是没个台阶罢了”宜喜满上桌上茶盏。
“哀家又怎会不知,她若是回来,多少个江映月也是无用的,哀家只怕,皇上会太过依赖与她”苏太后思绪太多,心中踌躇不定。
宜喜安抚道:“太后宽心,那位在怎样得宠,与朝中无关,再者皇上独宠一位后边无势力的妃子,和独宠江映月又是两回事了。”
宜喜说完这番话后,苏太后的眉头舒展开来。
“你说的在理,颜泠虽才华出众,也只是一人。”
宜喜放缓语调:“当年,皇上封她为后,便是力排众议,现在她和皇后只为怕是此生无缘了,拿她牵制淑妃与苏家,是在不过的。”
苏太后嘴角泛起微微笑意,她拿起热茶轻啜一口:“你说的在理,哀家了解她,她从来不是个贪权之人,明日我们便去冷宫一趟,哀家也许久未见她了。”
“是。”
慈宁宫中这对主仆的谈话无人知晓。
颜泠还不知道,又有麻烦要找上她。
冷宫中本来有一小蝶茶叶,颜泠省着喝,也喝完好久了。
在冷宫这种地方,想喝个糖水都难。
这日晌午,颜泠正在搜罗自己的首饰衣物,看还要什么可以拿着跟送饭的小太监换些茶叶。
她当初入冷宫的时候,倒是被准许带了不少好东西来。
可是这两年全花在了吃食上。
颜泠一向都是便宜什么,都不能便宜自己的胃的,现在她的那些首饰,差不多也见了低。
颜泠正撑着自己的下巴,清点自己为数不多的头饰耳坠。
“太后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把颜泠吓的不轻。
颜泠站起,大脑快速思索对太后应该行什么礼。
苏太后那略显年迈,却不见苍老的声音,就已经到了近前:“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学会如何行礼。”
颜泠不好意思的一俯身:“罪妾知错。”
“错了。”
颜泠不明白苏太后的这个错的说的是什么。
便听苏太后继续道:“手是放在左边不是右边。”
颜泠赶忙将自己放在腰右侧的手,换到左边。
“罢了”苏太后摆摆手道:“从前景淮便心疼你不舍你学这些个规矩,今天也不必勉强自己。”
颜泠动作一顿,苏太后怎么就突然来冷宫,还对她提起祁景淮。
看来今天苏太后找她的事,怕是和祁景淮有关。
不管是什么,颜泠都不会答应。
现在的她,只想当一条快乐的咸鱼,每天想着吃喝多开心。
屋内凳子只有两个,宫人为苏太后搬来座椅。
苏太后落座后道:“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