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一林一脸委屈,“镇长可不能冤枉人呀。”
镇长问他:“你说我冤枉你们,我问你,这些年来八仙镇的罂粟没断了种,你们抓了几个毒贩,破了几起毒案?”
黄一林道:“我们派出所的职责里面主要是户籍管理、维护社会治安,涉毒属于大案、要案,不归我们管。”
镇长再问:“一户种十棵罂粟也是大案、要案?”
黄一林小声答:“那倒不是。”
镇长冷冰冰的道:“我是当地人,在八仙镇工作了小半辈子,别以为我看不透你们那些鬼把戏,罂粟种植难除根,是你们派出所不想让它断了根。你们一年也查几次,每次都会抓几个,那是你们没钱花了,抓几个小的,罚点钱把人放了,他以后再犯你们再罚。
真正被你们派出所上交到公安局拘留的都是不愿意给你们交钱的。”
黄一林分辩道:“我们也有破大案的时候,比如前几年在仙姑洞里打掉的那个熬制大烟膏的犯罪团伙,枪毙了两个,其余都判了重刑。”
镇长说:“别拿了别人的粉往自己脸上搽,那个案子我知道,是京城里的一个小孩子从火车上跟踪到山洞里,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出面抓的,与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说的派出所对种罂粟的人罚款吃喝也是为了解决派出所经费不足的问题,所里的人都吃了,你检举出去也不能算我贪污,至多是私设小金库。”
黄一林对镇长的威胁根本不在乎。
镇长进一步追问道:“那够上拘留判刑的给你交上几万元钱你把案子压下,这也是私设小金库?小金库设到了家里了?”
镇长点的这个事的经手人正是曹家洼村支部书记的儿子,看来他真知道这这件事。
黄一林没有慌,冷静地说道:
“镇长你也别揭我的短,你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少,曹家洼你那个亲戚不仅仅是卖罂粟果给吕家人,还是你与吕家人之间的桥梁,吕家人给你的好处都是通过他,我说的对吧?到了这个时候了咱们两个谁也别给谁耍心眼,还是同舟共济吧。”
“怎么个同舟共济?”
镇长问道。
黄一林说:“你我现在要做的不是舍弃谁,是两人都得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镇长这才露出笑脸,“你与我想到一处了。我在公安内部没有熟人,不知道我那个妻侄现在何处,还能不能与他递上话?”
黄一林说:“被抓的人行动的当天晚上在派出所审了一夜,那一夜连县局的人都靠不上,审讯的全是市局刑警支队的人,抓人的是市局巡警支队的为主。
这两天每天市局和县局都来抓人,来到后配合工作的人先缴通讯工具,然后宣布名单,根本不给透信的时间,抓的人也不在派出所停。今天上午抓你妻侄时咱们正在开大会,我根本不知道。”
镇长说:“你们派出所靠不上案子,但你在公安内部有能说上话的人,我就没有,我们能不能花钱托上能说话的人。”
黄一林道:“托人封口花上钱能办,了解案情办不了。”
镇长问:“多少钱?”
黄一林说:“这种事风险太大,我也没有办过。听说花钱给看守所的所守人员递信得两、三万。”
镇长知道他嘴里的“听说”就是他办过,他说的两、三万里面还包含着他自己的好处费。虽然黄一林心太贪,狮子大开口,但另托他人,多一个人知道多一道风险,人托人的话花钱也少不了。问道:“花了钱就一定能封住口?”
黄一林摇了摇头:“你花了钱,人家能保证把你的信或者话带到,至于里面的那个人听不听你的话人家不能给你保证。”
他又说道:“你与被托的那个人不熟悉,拿出钱人家收不收我也不能保证。毕竟那种事对被托的人来说风险太大了。比如里面的人收到了纸条没有藏好被同监室的人发现举报了,递信的人很容易被查出来,一旦被查出来面临的就是逮捕判刑丢饭碗。”
镇长点了点头:“照你这么说还是递话安全一些。”
黄一林又说:“你就是递上话,哄孩子没有糖块也不行。”
“什么意思?”
“比如说你那个妻侄,你通过你给他递上了话:涉及我的事你别乱咬。他不咬你对他有什么好处?如果咬了你他可以赚个立功减罪减轻处罚,该判刑的不判刑,该判五年的判三年,你的话传到了他也不会听你的。
你要想让他听你的,要么给他一个甜头盼着,许诺他出来以后给他什么好处,要么你手里有他的短处捏着,你不听我的我将如何。”
“我如果不能给他甜头,手里也没有拿捏着他的短处,又想让他不乱咬呢?”
黄一林说:“那就更难办了,不仅花钱多,还难找答应办事的人。”
镇长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你说难办,并没有说不能办。”
黄一林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反正我不能办。但也听过有人在监狱里自杀或者突然患重病抢救无效死亡的。”
镇长听了后身子打了个颤,“人命关天,太吓人了,咱们也就收个三把萝卜两头蒜的,即便是我那妻侄在里面胡乱咬,我家属是他亲姑,他给自己的亲姑尽孝也与我没有多大关系,犯不上冒那么大的险。”
常钓鱼的人都知道大鱼吃饵很少有上来就咬的,都是用嘴碰碰再缩回来,碰过几次证实确实没有危险了才吞饵。
镇长这是吞饵前的试探。
黄一林其实心里也着急,吕爱芳家老头子也经过曹家洼村书记的儿子给自己送过钱,他正在考虑找看守所里与自己关系好的人给他递话封口,正好用镇长的钱办自己的事。
但是表面上他比镇长更不在乎,“镇长没有其他指示了吧?”
镇长说:“我过去当副书记分管公安司法工作的时候,门前的土都被你的脚给带光了,从来不用扫地,现在不分管了连坐一会也不愿意坐了?”
黄一林说:“不是我不愿意坐,是不敢久坐。这几天县局的人一天来好几趟,领导来了老是见不到我会有想法。”
“你说的也是。最近抽个空给你看守所的伙计唠一唠,给像我妻侄这样的犯事轻的捎个话,他收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