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又来到了我的小屋。当然是和杜红一块。
小姨,我向你道歉,我上次不该问得太多。钟一边说一边真的向我鞠躬,弄得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逃跑似的往卧室里走。
小姨。钟在我的身后叫着。
别一口一个小姨。我不过只比你大三岁。我转过脸一字一顿地对钟说。
那我该叫你什么?钟很认真地盯着我。
我答不上。是呀,钟该叫我什么?杜红叫我小姨,钟也应该叫我小姨。我这是怎么啦?正在发窘时,杜红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小姨,今天再做武昌鱼给我们吃,钟想吃。杜红用刚刚擦完屁股的手在钟的脸上拍了拍,我转身走进了卧室里。
这个小屋子虽小,却也是五脏俱全。有客厅,洗手间,厨房,卧室,包括晾台,大房子该有的结构这儿都具有。我这一刻很感谢设计者,给了我回避钟和杜红的空间。
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想董香草的问题。我完全可以去问杜大毛,但是我知道杜大毛不会对我讲真话,杜大毛除了杜梅的话外,谁的话都不听。杜大毛从支书的位子上退了下来,一直闲住在杜家大湾子里。但是我很少回那个地方,除了不想让自己更多地面对童年的伤害外,就是不想去听有关杜锦洪的事。
杜锦洪犯了强奸罪。杜锦洪在广州打工时,一天晚上,他闯进了一个比他大十多岁的女人的家里。对女人实暴,被女人出差的丈夫撞上了,当场扭送到公安局里,杜锦洪判了十年。
这件事在我们村里引起了狂风暴雨般的巨浪,就算是过了九年,这场风暴的余波仍然还在。杜锦洪把杜氏家族的所有脸面都丢尽了,为这,杜梅离开了她的家乡,去了子城,终于熬到了市长的位置,总算为杜大毛挣回了脸面。
杜红说如果不是锦洪不争气的话,杜梅在自己的家乡早就混到市长这一步,说不准还会当一个女省长呢。杜红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讲杜锦洪时如此说。
我相信,杜梅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就象杜大毛天生就会当支书一样。只是我为杜锦洪痛心,我真的不相信杜锦洪会去干哪种傻事,可是杜锦洪的口供里承认了这件事,白纸黑字,谁也救不了他。
这段时间陈子风,杜红和钟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如此直接地面对自己的童年,面对我一直不敢面对的许多回忆,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许多不愿意回想的事总是不由自主地在大脑里回旋,我其实问过杜大毛,我的母亲董香草去了哪里。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很小,小得忘了去承受没有母亲的痛苦。
“爸,我妈到哪儿去了?”我问杜大毛。
“你妈上天去了。”杜大毛随口哄我。
“不,她死了。她就埋在后山上,我刚去看过,那上面长满了杂草。”
“谁让你去的?锦洪,锦洪。”杜大毛气冲冲地喊五哥。
“锦洪去潭里炸鱼了,他不让我跟着他。”我表功地望着杜大毛。杜大毛不允许锦洪去后山下的水潭里炸鱼。但是锦洪爱带着他的一帮铁杆哥们去潭里炸鱼,弄个瓶子灌上炸药丢进河潭里,就能炸死好多鱼。为这事,锦洪没少挨杜大毛的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