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咬紧牙关，憋气了好半晌，也才对姜清怀说出了今日在秦府看到的境况。
“妩姐姐人整个都瘦的不成样子。脸色也奇差无比。瞧着，就像个没有了盼头的死人一般。”
“我与柳儿去看她，她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不敢多提那秦峥嵘，可此前，我确实是瞧见了那人已经纳了妾侍，甚至听燕儿说，此番去军营，秦峥嵘还带着那小妾……”
“秦大官人这般作为，岂不是刻意在折辱妩儿小姐？”
柳儿都看不下眼了，为姜妩打抱不平。
姜清怀听到他们这些话，原本那忧心忡忡，以为只是姜府中又闹了幺蛾子，那苏氏还在想着法儿的为难姜绾，可眼下，听到了居然是秦峥嵘的事情，姜清怀目光着实变得又阴沉了许多，暗恨的一拳头砸在了边上的回廊柱子上。
对于当初那个满心只有姜妩的秦峥嵘，甚至还为了他大力在皇上面前举荐，一切都为了姜妩着想的男人，姜清怀现在便是恨，却也无力的很。
眼瞧着姜绾那般希冀的看着他，希望他给出个法子，可那从古至今深深刻印在男人血脉中的责任，却怎么都无法令姜清怀对秦峥嵘的做法生出任何的恨意来。
“绾绾，你听我说，其实，妩儿……妩儿她……”抬起眼，眼底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般，姜清怀好好的眼白处，竟转眼间布满血丝。
姜绾不由得有些好奇，心中却已如擂鼓。
“哥哥，你倒是说呀，妩姐姐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你们都一脸的为难，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看着面前的姜清怀，姜绾好像看到了此前在秦府中见到的燕儿那般。
她不由得有些急了。
“哥哥！”
“妩儿她……”
姜清怀只好捏紧了拳头，嘴唇都咬碎了，流出血，才含泪道：“妩儿她自从上次小产过后，便被宫中的太医告知，她再也不能怀有身子。她无法再为秦家生儿育女。便是调理，也全无可能！”
一口气将真相说出来，当时，姜绾被镇住了。
眼瞳从开始的不敢置信，变成最后的愕然，惊讶。总之，便是如何都不信，姜妩的人生就这样被一次意外葬送。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柳儿刚开始也被镇住了。
可她很快回过神来，看姜绾的时候，却发现，姜绾的身子都站不稳了。
“小姐，您撑住啊！”柳儿自从姜绾回府以来，还是头一回瞧见这般失去了理智的她。
那模样，表情，简直就跟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半，着实让柳儿心中抽痛了一下，忙上前将姜绾扶住。
“我……我没事！”
“难道这件事就真的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吗？”姜绾睁着双眼，对于“不能生育”这四个字，她明白，这对于姜妩来说意味着什么。
亘古不变的思想，女子嫁入男子家中，最主要的责任便是传宗接代，为心爱的人留下后代，兴旺一族。
何况还是出身武状元，并非靠着姜妩上位的秦家。如今没用那七出的罪名，将姜妩休弃，已经算是仁慈。
秦峥嵘现在也不过便是冷落了姜妩，纳了妾侍，为秦家传宗接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她还能如何责备？
只是让姜绾觉得揪心的是姜妩的下半辈子究竟该怎么度过。
姜清怀瞧见姜绾听说真相以后的面容，着实也于心不忍。可事情总也有瞒不住的一日。他能知道，自然也是因为此前为了姜妩一事，找过秦峥嵘。
“若是此事有半分回旋的余地，哥哥必定为妩儿拼了，也要为她挣一个幸福美满的下半辈子。可惜，天不遂人愿，绾绾，此事，你也不能全怪你姐夫。他毕竟是秦府唯一的男丁。若是他无后……”
到头来只怕是受罪的还是姜妩。
姜绾就是因为太过于明白这一点对于一个女人究竟多重要，如今，也才如坠地狱冰窟一般，着实心凉。
“也罢，哥哥，过些时日，绾绾也会进宫。在离开姜府前，我想要回去给妩姐姐去一封信。”
姜绾知道，再这样放任姜妩，她很可能会这样香消玉殒。
这样的后果，是她们都不愿见到的。
姜清怀无法，也只好轻轻点头，面上神色很是沉重。
“莫要再多提那孩子的事情，也不要去秦府为难。听哥哥一句劝，大不了，将来我接管了姜府之后，便将妩儿接回姜府养着便是。”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结局。
姜绾沉默，点点头，好半晌都没能从这噩耗中回过神，只默默的辞别了姜清怀，让其不要为她优思，便离开了皇宫。
路上，马车里，柳儿瞧着姜绾一脸的失魂落魄，仿佛那不能生育之人是自己一般，忍不住宽慰：“小姐，船到桥头自然直。奴婢知道，您担心妩儿小姐的后半辈子。可，人各有命。事已至此，您就是不想要听天由命，也不得不跟老天爷低头不是？”
柳儿的这番话，倒是点醒了姜绾。
一行清泪落下，心中对于那苏砚心的恨意，已经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等着瞧，早晚有一日，这些，我都要让你们一一奉还。
姜绾一路上就这般状若无事的回了府中，进了房，马上就令柳儿取来笔墨纸砚。
姜绾亲自修书一封，让人送去了秦府，亲自交给姜妩。
信笺中，还夹了一块玉牌。正是俊王妃曾经赐给她随意出入皇宫所用。
姜妩收到了信，看到了那玉牌子，大底上也猜到了姜绾已经知晓了所有的事实真相，看着她信中那字字充满了情谊的话语，姜妩再次望着面前的桂花树，也留下了一行眼泪，转身对燕儿吩咐：“去熬一碗血燕，从今日起，我要重新做回以前的姜妩。”
她虽然失去了夫家的宠爱，可还有一对兄妹，为她着想，为她优思。她决不能就这般倒下去。
燕儿看到他们家夫人总算是有了些精气神，赶忙也擦了把眼角的泪水，立刻动身，前去灶房，亲自为姜妩准备血燕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