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起

清影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晚上的时候,柴房附近值守的亲卫果真都被支开了。

清影也算是胆大心细丫头,开了门迅速将手中的一团布裹扔在地上,脸看向一旁,昂着头不屑道:“夜行衣换上,赶紧走。”

凤幽灵轻轻一笑,“多谢姐姐。”说完迅速将衣服换上。

清影在一旁说道:“林家的人都被关押在京兆狱中,能不能进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

凤幽灵将繁复的发髻拆散,束了马尾,眼中隐隐泛着泪光,“此番情意,仙儿感激不尽,来世当牛做马,报答姐姐恩情。”说着,便只身潜进了夜幕里。

待凤幽灵走后,清影将地上的布裹拾起,拍了拍灰尘,又将柴房门重新锁上,似笑非笑道:“不用等什么来世了,今日便要你有去无回。”

凤幽灵像一只黑猫儿一样,蜷缩在树杈之中,茂密的树冠将她整个身形都隐隐匿起来,她衬着下巴,无声地看着清影,看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鱼儿已经上钩,现在就等着看怎么提线拉钩了。

与此同时,忘尘居内却是一片安宁沉寂,桌案前点着木梨熏香,玉鼎生烟,年轻的贵胄公子微微阖着双目,拿着书册慵懒地靠在凉垫上面,绛雪跪在地上,捧着刚冰镇过的雪梨汤,开口问道:“殿下,歇一歇吃些雪梨吧,消暑降火。”

玄季渊微微侧头,“今天怎么是你来伺候?”

“孙管家说了,清影姐姐大病初愈,怕余症未清干净,便让去藏经阁那边整理经书了,至于仙儿她,此时还在柴房受罚……”绛雪没再继续说下去。

玄季渊兀自合上了手中的书册,接过绛雪手里的雪梨汤,不耐烦道:“绛雪,你也算是琉暹殿的老人了,该知晓我不喜欢别人多嘴杂舌,再说,就是是要来求情,你也要搞清楚别人能否承你这个情。”

绛雪还在思量玄季渊此话何意,只见玄季渊似乎像是不堪劳碌,又靠在了软垫上,微微阖上双目,“没一个顺心的,都下去吧。”

“是。”

杜昔见绛雪面色沉郁走了出来,又看了看殿内的玄季渊,忍不住道:“都说了,殿下只是要敲打仙儿姑娘,别人你信不过,你还能信不过我吗?偏生要跑去多舌,惹殿下恼你。”

绛雪忧虑重重,看了杜昔一眼,叹道:“都已经两天了,明天一过,仙儿就要被罚到濯洗处去了,她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全,又受了罚,好歹以前也是太傅的千金,怎么受得了那累重粗活,殿下心也太狠了些。”

杜昔慌忙打断绛雪,“你可知道背后议论殿下,是什么罪名,这话以后万不能再说了,否则被别人听去了,十条命也不够你折腾。”

“跟着殿下久了,你也不通人情起来了!”绛雪瞪了一眼杜昔,也不愿再同眼前人废话,径直离开。

杜昔被绛雪瞪得心中郁闷,嘟囔道:“我说的也是实话,这火怎么还发到我身上来了!”

玄季渊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狭长的墨玉凤眼深不见底,思量半晌,又将杜昔叫了进来。

“绛雪送来的雪梨汤不错,天热了,叫厨房多做些,琉暹殿人人一碗,散下去。”

“现在?”杜昔瞧了瞧外头的天色,已然月上中天。

“我有说是明天吗?”说完,玄季渊将手中的书册猛地砸到杜昔的脑门上,才算泄了火。“仙儿虽是受罚在,但终归也算是琉暹殿的人,熬好了也送去一份。”

“是。”杜昔得了令,不敢多言,更不敢多做停留,狼仔一般蹿了出去。

忙着给清影下套的凤幽灵自然不会知道,临近三更的时候,琉暹殿的厨房还在熬着一大锅雪梨汤,就等着挨个庭院派发下去。

此时的凤幽灵,跟踪清影来到了一处别院的小木屋前,只见清影拨乱头发,将衣襟轻扯,露出一截雪白的香肩。

还没等清影下一步动作,便有只手从门内探出来,一下子将清影拉了进去。

随后便出来一阵调笑声和衣服剥落的窸窣声,凤幽灵不肖多想,也该知道里面如今是怎样的一番颠鸾倒凤。

凤幽灵爬上屋顶,从怀里掏出一块碎布,里面裹着一个极细的丝线,一头栓着枚掰弯的银针。

打开屋顶的瓦片,屋里绮丽春.光便显露无疑,二人的衣物堆放在一旁,凤幽灵将丝线慢慢放下去。

这时,清影的声音传来,凤幽灵赶忙停了动作。

只听清影道:“你可有十足把握抓住那个林仙儿?”

男人喘着粗气,闷声道:“平日里,京兆狱便是苍蝇也飞不进去,如今得了你的消息,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加强了巡逻,只要那个林仙儿敢去,就没有不落网的可能。”

“光是落网可不行,我要你下令就地格杀。”

男人邪笑一声,“都说最毒妇人心,这个林仙儿究竟是如何得罪了你这小妇人,你倒是说说看。”

清影又想起凤幽灵曾经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冷冰冰的蛇信,在她背脊舔.舐的森寒,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见清影半天不说话,男人又道:“放心,人在六殿下府上,咱们不敢动手,出了府,太子殿下和平南王哪个不想要林家人的命,这个林仙儿死了也只能怪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待着琉暹居,非要自寻死路。”

清影听完,这才娇俏一笑,又迎合男人的动作,两人滚作一团去了。

凤幽灵见状,加紧手下的动作,操纵丝线控制那头的银针,不一会儿就将男人的通行腰牌勾了上来。

看着手里的腰牌,凤幽灵不再管房中的二人,满意地向京兆狱的方向而去。

从琉暹殿到京兆狱的必经之路,便是长川大街。

三更天,打更人唱完最后一声,也消失了行踪。而此时,却有一队黑衣人马,从长川大街上穿行而过。

队伍中间有人突然拉住缰绳,枣红色的烈马长啸一声,前蹄跃起,猛然掉转方向,停在长川大街正中间。

队伍的领头人见状也喝令队伍停了下来,打马走到那人身旁,只见他侧着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不远处昏暗的街巷,沉声问道:“白祈,出了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