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瑞嘲笑:“既然倪先生是被毒气毒死的,凶手会用这样一个小瓶子装毒气吗?太小了点吧。”
“那你认为那个装毒气的瓶子该有多大?”
“起码应当被这大一倍吧。”
“你怎么知道大一倍?”顾盼盼趁机又抓小辫子了。
“猜的嘛。”
“不是吧,光猜怎么可能猜中,你是知情的吧?”
殷瑞知道顾盼盼会抓住一切机会将嫌疑人的帽子扣到他头上,真是个不死心的女巡官。
老子前世跟你结了什么怨,你非要在我头上摁一个杀人犯的名头不可?
现在殷瑞几乎习惯了顾盼盼的坏意,她有箭,我有盾,兵来将当嘛。
“你不是叫我负责推理的吗,那我正按照你的要求作推理,如果我的推理不靠谱,请你指出来。”
顾盼盼摇摇手,“我不指出你靠不靠谱,你有什么推理尽管推。既然你认为王老板拿出的瓶子不会是用来装毒气,那你能认定装毒气的瓶子被扔在哪里了吗?”
殷瑞决定挑动一下顾盼盼的神经,他扬扬眉毛反问:
“难道,你查案,就只能一种思路吗?”
顾盼盼立刻杏眼一瞪:“又要耍什么花招了?居然要质疑我?”
“我觉得你思路不宽,局限在一点上,应该把思路拓宽点才对吧。”
“不局限在一点,那你的意思,还有别的点?”
“现在把注意力放在瓶子上,瓶子确实是个关键证据,但其实,寻找瓶子的路径,要多找几条,如果一直找不到瓶子,难道就破不了案?还可以从外围来找线索,顺着线索找,也许可以有意外的收获。”
顾盼盼讥讽:“你又头头是道了,那你倒说说,所谓外围线索是什么,怎样找?”
“当然是在住客里找。”
听了这话,王德宝和陆先生都显出不安,好像在责怪殷瑞,你也是住客,怎么把嫌疑往自己身上引?
顾盼盼认为这个建议很好,“那你说,谁该第一个被怀疑,你是不是要自告奋勇,承认你身上的嫌疑了?”
“倪先生的死到底跟我有无关系,只有彻底查清了,才能作出证明,所以我也希望把案子查清的,但查案需要线索,如果我身上有嫌疑的线索,你尽管找,尽管查,但你也不要只盯着我一人,其他的住客呢,你能保证凶手不在其他住客中吗?”
王德宝立刻说道:“依我看,我店里的住客,应该是没问题的,一个个都是好人,怎么可能杀人呢?”
陆先生也连连附和:“是呀是呀,我也相信王老板说的,住客里不会有这么凶狠的人,大家来自四面八方,平时都不认识,有什么仇什么恨会起杀心呢?”
顾盼盼问殷瑞,他们说的有道理吗?
殷瑞摇摇头,“没道理。”
“为什么?”
“首先,好人坏人,脸上没写着,谁也无法从一个人脸上看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其实,好人坏人的标准是什么,怎么才算好人,怎么才算坏人?杀人的一定是坏人吗,被杀的一定是好人吗?恐怕不那么简单吧。再有,陆先生说大家来自四面八方,平时都相互不认识,意思是住客都是一面之缘,前日无仇当日无怨,所以不存在杀人的动机,但谁能保证这些住客之中,有人在早先是认识的,甚至可能追杀到此的呢?”
王德宝和陆先生听了,立刻都哑口无言,但看得出他们是很害怕的。
顾盼盼也觉得无法反驳,她继续问殷瑞:
“那就按你说的来办,你认为最先该怀疑哪一个?你能不能排一个名次,我们来按这个名次顺序,一个一个地来审问?”
殷瑞却冷笑,“审问?效果等于零,根本没啥用。”
“怎么,你认为我的审问没有任何作用?你太看低巡官的能力了吧?”
“那请顾巡官试试吧,我看未必有效。”
顾盼盼觉得再呆在倪先生房间也没啥用,决定到下面店堂里,对住客进行逐一审问。
三个人到了楼下店堂,那些住客还有二林,都纷纷露出紧张表情,他们一直在等待巡官的态度,也不知她得出什么结论没有。
对倪先生的死,她会作怎样的认定?
大家都清楚,一旦认定倪先生属于他杀,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肯定要一一受到审查的。
所以也都作好了准备。
顾盼盼下令住客全部到外面去,由巡员们看管着,叫到谁的名字,谁再进店堂来接受审问。
殷瑞轻声嘀咕,店堂变公堂了,老爷升堂了。
顾盼盼听到了,朝他眼一瞪,却没斥责。
在一个饭桌前坐下后,顾盼盼问殷瑞,第一个,该叫谁呢?
殷瑞说随便吧,你觉得哪一个最可疑可以叫哪个。
“我看所有人都可疑,最可疑是你。”
“你已经审过我了,先把我放一放,审别人吧。”
顾盼盼就点了一个,是吴先生。
吴先生住的房间在倪先生东面,殷瑞觉得顾盼盼先审问他是对的。
顾盼盼问吴先生,昨天夜里,你有没有听到倪先生房间里有异常声息传出?
吴先生马上说有,倪先生鼾声很响,连他都听得到,并说睡在倪先生西面那间是石先生,估计石先生也会听到。
“那你是什么时候听不到倪某打鼾了?”
“这个我不清楚,因为我睡着了。”
“你是什么时间醒来的?”
“天已经亮了,我是被外面走廊里的声音惊醒的,有人早已经起床。”
“你醒来时没听到他的呼噜声了吧?”
“那肯定的呀,都是清早了。”
“除了曾听到他打呼噜,还听到过什么声响?”
吴先生想了想,说有,有悉悉索索声,伴随着吱吱声,应该是猫在抓老鼠。
提到猫了。
顾盼盼迅速抓住这个话头,“你知道一定是猫吗?你有没有亲眼见到一只猫的活动?”
吴先生点点头,“平时我在夜里也被惊醒过,我划根火柴看一下,是猫。”
“什么样的猫?是不是一只黑猫?”
“不是黑猫,是一只花猫。”
顾盼盼听了,不由朝殷瑞看一眼。
殷瑞就站在离她较远之处,她就向他招招手让他靠近去。等殷瑞靠近了,她才耳语般问:“你不是说看到的一只黑猫吗,他说是花猫,这对不对呀?”
“肯定对的。”
“这么说,你也认为,王老板不是只养一只黑猫,还养了一只花猫?”
殷瑞却咧咧嘴,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顾盼盼眼一瞪,“你笑什么,真难看。”
殷瑞淡淡说:“到底王老板在客栈里养了几只猫,这事应该问王老板吧。不过你现在不必先纠结这一点,既然吴先生见到的是一只花猫,那就当成花猫吧,再往下问吧。”
顾盼盼只好再问吴先生,那只花猫到过你房间来,嘴里有没有叼着什么东西?
吴先生有点疑惑,摇着头说:“它好像在我房间里没抓到老鼠,我没见它嘴上叼着老鼠。”
“不是问你有没有见到猫叼鼠,是猫有没有叼着别的东西。”
“叼别的东西?没有呀。”
“有没有瓶子?”
“没见到。”
“那你划着火柴时,见到猫在哪个位置,在你床里吗?”
“不是,它就在墙角,那里有一个小洞,它在朝里张望,可能里面有老鼠不出来,它闻到味了吧。”
顾盼盼有些恼,“你怎么说来说去老鼠老鼠的,难道你没见那只猫对你很注意吗?”
但吴先生认为,那只猫并不在意房间里的人,他明明划着火柴了,猫一点不紧张,继续盯着墙角的那个洞,全神贯注地想捉老鼠。
“然后呢?”
“我把火柴梗扔地上,火熄了,我就继续睡我的。”
“那后来几夜,你还见过它来过你房间吗?”
“见过,几乎每天夜里它都会来的,它应该在整个楼上都活动吧,想到谁的房间就到谁的房间,只要有老鼠的地方,它应该都会在夜里转一转吧。”
“你每夜见到的都是这只花猫?还见过其它的猫吗,比如一只黑的。”
“没有见过,就只见到这只花的,它应该是王老板自己养的吧。”
顾盼盼把目光投向殷瑞。
殷瑞知道她在无声问,还有什么可以问的?他轻轻用手作个手势,意思是,不用多问,可以放过他。
顾盼盼让吴先生出去,换石先生来。
石先生的回答跟吴先生差不多,他睡在倪先生西隔壁房间,也曾听到倪先生的呼噜,只是昨天夜里他因为多了杯酒睡得早也睡得沉,没听到倪先生房间传过的鼾声,别的声音也没听到。
又问他见到过猫没有,说夜里能见到,是一只花猫,毕竟上面的伞形架是通的,猫可以在各个房间畅通无阻的。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花猫?石先生说那只猫白黑相间,头是白的,身子前半部也是白的,后半部分是黑的。
这跟吴先生提到的一样,吴先生也说他看到的是半白半黑的猫。
顾盼盼把王老板叫来,问他店里到底养了几只猫?
王德宝明确说,只养一只,黑猫。
那么客人夜里见到的半白半黑的,又是怎么回事?你不会连猫都要隐蔽吧?
王德宝解释道:“那肯定是从外面进来的,我这店堂,一般夜里要开着门,起码子时才关,有些客人会半夜来住,还有些住在店里的,夜里要出去玩,回来很晚,既然门不关,跑进一只外猫来,也是挺正常,这条街上那么多店铺,好些都养猫,猫是喜欢四处走动,到我店里捉老鼠吃,是常有的事,我就算见了也不会赶。”
说得好像也无破绽。
接下来再叫了别的住客。
一直轮到吕先生。
吕先生有点不耐烦,进来就问,长官,你们要查到几时呀,现在都几点了,咱们这些住客都没吃饭,大家肚儿早饿了。
其实是他的酒瘾上来,可因为店里被巡捕们查案,老板也不能开饭,住客也被看紧了不许私自走动,他们连去酒馆里吃吃都不许。
所以他就提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