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斗台的传统

但对上安九歌似笑非笑的目光,两人什么话也说不出,肉眼可见——怂了。

“好嘞!”尹小伍麻利地又拉来两张桌子,和面前的两张桌子一拼,简陋的斗台就搭好了。“请吧,二位?”尹小伍站在一边,伸手请道。

与此同时,尹小伍的另一只手也不老实,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两银子,隔空抛向安九歌,“东家,给我压那个拿刀的,我眼力好着呢,他准能赢。”不等银子砸到安九歌面前,一把菜刀横空出现,恰好接住了银子,好像银子本来就是打算扔到菜刀上的一样。

李胖子谄媚一笑,脸上的肥肉层层堆叠,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他轻手轻脚的将银子捧在东家面前,生怕吓着安九歌。

安九歌心里十分满意,食指在桌上一敲,李胖子立刻会意,将银子收好放进了柜台里。

然后一转身,李胖子就收回了他那菊花开了似的笑容,一嗓子吼的跟破锣似的“快交钱快交钱”,脸色变的比川剧变脸还快。

李胖子毕竟是厨子,吃的腿粗腰圆的,满身肥膘,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看起来就凶神恶煞,跟个讨债的似的,周围的人哪敢不给?于是李胖子在前面要,掌柜的在后面捧着个搪瓷盘收,顺便给下注的人发签,长签是拿刀的,短签是拿剑的。

央子铭看着店中的客人一个个都乖乖掏钱,不禁瞳孔地震:公然开赌场,还强买强卖,而看着这熟练的架势还有客人的习惯态度,可见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可是赌博啊,央子铭一个头两个大。

旁边的人看他震惊,不禁好心解释道:“是新客人吧,东家的赌局都开了好些年了,和店名一样远近闻名,凡是在这儿吃饭的,赌局也一定要参加。”

“为什么一定要参加?”央子铭不解道。

“规矩嘛,没人知道原因。但就像红门客栈只收红衣服的人住店,住黑店的人也一定要参加黑店的赌局,这就是规矩”好心人解释道。

“你看见那个姓尹的伙计了吗?他刚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的就是天字上房押注的钱,包括店里的伙计都押注了,看不看无所谓,但是一定要押注,这是规矩。”

正说着,李胖子就到这边了,说着的人赶紧掏出一两银子扔了过去,“哎呀掌柜的帮忙看看,随便压一个就好。”

央子铭看了离明一眼,离明赶快掏出一个铜板,他们公子对赌不感兴趣,意思一下就算了。

“哎呀这可不行,三位可是住上房的,下注至少也要每人五两银子以上的,一个铜板可不行”旁边的人好心解释道。

五两银子?还每个人?他怎么不去抢?

央子铭看过来,李胖子笑道:“客官毕竟是住上房的,上房有上房的价,下房有下房的价,客官既然住的起上房,想必是不差钱的,这赌局呢也算是上房的消费之一,贵人要玩,自然和别人不一样的”

“哟,尹小伍回来了,看只见银子不见人的,那几个贵客是一个也没下来啊”

掌柜的也不催,就只笑眯眯的看着央子铭:“客官想好要压哪位了吗?”

离明没有接话,也没动弹:十五两银子呢,搁普通客栈都能住一星期呢,虽然公子不缺钱,但也不是这么个扔法儿。

“押——押那个拿刀的”央子铭也不知道谁会赢,甚至他怀疑没人能押中,不过刚才他看到店里的伙计都押的带刀的,姑且赌一把吧。

离明只好往外掏银子,他不情不愿地拿出了十五两银子,内心肉疼得要命。

“好勒,这是您的签子,拿好喽”掌柜的从另外一个袋子里抽出三根长签,都是白玉金边的,确实和普通的签子质量不一样。

尽管如此,离明看起来还是十分肉疼,一旁的客人安慰道:“好歹是个金玉签呢,也没亏多少,况且上房的待遇也是真的好......”

“哪儿好了?食物吗?想吃点什么东西还得看厨子心情”林祥忍不住吐槽。

“这算什么,要知道那李胖子可是神厨后人,多少人想吃还吃不到呢,你能吃到都不错了还想点菜?要是是学徒做的,那你点什么吃什么,这样的话估计你还不愿意呢”客人说着,倒又羡慕起来了,“再说,这店虽然叫黑店,但可安全着呢”

“住进这黑店,那就绝对安全,江湖仇杀,官府追捕,只要你交够钱,绝对保证安全。东家也不会像真的黑店一样给人下蒙汗药,所有东西都是明码标价,虽然贵,但绝对值得,钱财和人命,只要你在店里花了钱住店,那绝对保证安全。”

而后他又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你新来的不知道,那天字号上房的几个人,好像都住了三个月了,都是躲避仇家的,这天字房提供上好的伤药,只要还有一口气,都能从阎王手里抢回来,虽说省钱是好事,但是要是都没命了,那有钱也没地儿花不是吗?”

“连偷鸡摸狗这样的人都提供保护,岂不是不辨是非?”离明忍不住道。

一旁的人说:“倒也不能这么说,客栈本来就应该维护住客的安全,凡是住进店里的都属于住客,东家保护的是住客,而不是看他们的身份,再说,等他们出去了官府再抓不也行么?”又不是拦着不让抓,只是针对客人提供服务而已。

对于他们这些在江湖上走商漂泊的人来说,这种不论出身连江洋大盗都敢收的店,让人住的才安心。

再者作为普通的平头老百姓,无论是江湖仇杀还是官府通缉,离他们都太远了,店家收什么样的人都和他们无关,只要自己的安全和财产能够保全就够了。

谈笑之间,斗台上拿刀的和拿剑的已有了结果。“吼吼吼,真是不好意思呢,又让大家破费了。”安九歌满脸得意,眉眼之间藏不住的笑意,一把把所有的钱的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原来两方打成了平局,而平局的收场就是全部赌资归客栈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