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棠夫人在府内的床榻上是辗转无眠。
次日清晨，棠夫人就来送棠梨了。这是要去城外，路上耽误不得，想到几位皇子可能也早早出发了。棠夫人更是不敢怠慢让棠梨去迟了。
当棠夫人把仔细打包的一些东西放在车上后，又下来轻拍着棠梨的手道：“路上自己当心些，明白吗？”
棠梨点点头，还未等多说两句，一旁的高书玉就插话了，“姨母，妹妹能去国寺同几位皇子和湛王一起为百姓祈福，这是喜事啊，你就放心吧。”
高书玉仍旧带着面纱，但她脸上的红斑因棠夫人从太医那带回的药，不过一日竟好得更快了。不仅如此，棠夫人还带回一些玉饰，成衣送给了高书玉。
高书玉虽然欢喜，但心里是不领这个情的，她总觉得自己生的一场病和棠家一定脱不了干系。当整理房间东西时又发现那支金镯不见了，听说在棠夫人那她就起了疑心。
当要回来时，高书玉仔细查看了下，却没见到什么异常。虽然吃了这一场苦，她也舍不得把那镯子丢了，只是心里对棠夫人等人更怨恨了。
一听下人说，棠梨去参加了除夕宴会就被皇帝亲点去国寺伴着王爷皇子祈福，心中更来气，不免就在送行时阴阳怪气了下。
棠梨有些不悦地看着她，并未反驳些什么。
高书玉轻蔑地向远处翻了个白眼。
哼，什么为百姓祈福，百姓在民间吃不饱穿不暖，你去和王爷皇子在寺里住几天就可以了？不过是借机给自己寻门好姻缘吧。
高书玉越想越气，这个机会本来她也可以有。
棠梨冷不丁地将手搭在了高书玉左肩上，激得她一个打颤。
“表姐，我不在家的这些时日，就麻烦你替我好好孝敬母亲了。”
高书玉收敛了下心神，笑道：“当然，我本就该照看着姨母。”
棠夫人看着她俩面上这姐妹情深的样，心里是愈加烦忧了，只觉前额一阵阵痛。外事和家事，看来以后都不得安宁了。
马车出城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起来，又走了几里路，才在一片常春树丛后，见到隐在雾霭中的山路。
车夫将棠梨把包裹搬下，一起跟着她上了台阶。
棠梨走在山寺石板上，觉得沁人心脾，凉风宜人，又宁静舒爽。她看着薄雾想，这个时辰自己应该是最到寺前的吧。
但穿过山雾，她就看着东方湛束着冠，披着黑色毛绒披风立在寺门前。他周围一个侍卫都不见，只有一名小僧双手合十和他一起在那等着。
清雾露水，似乎在湛王面上结了一层冰晶面具，他神色庄严肃穆，倒有些像哪里的仙人。棠梨一时看得有些痴了。
她提着衣裙，缓缓向前，怔怔地问道：“湛王？”
东方湛偏过头来，看着她，“走吧，我们进去。”
他说话间就要向寺里走，但棠梨去愣住了，忙问道：“诶？太子他们呢？都到了？”
不会吧，她如果是最后一个到国寺的，哪多失礼啊。
棠梨微闪了几下眼，就又被东方湛的举止给吸走了注意。他拍了拍棠梨方才上台阶时积在肩上的落尘，淡漠道：“不，你是第二个，会有人来迎接他们的。”
因着天气，棠梨面上倒是不红，但心却炽热跳动着，她希望自己赶紧用一杯凉茶来让自己寻回丢失的理智，故脱口而出道：“那我们就进去喝点茶吧。”
东方湛抿着唇笑了，他似乎对棠梨的回答很满意。棠梨不曾见过他几次，也很少看到他笑，有时他的笑中又夹杂很多调侃或设陷的意味。
但这一次，湛王对她的笑是那么真诚随和。
棠梨总觉得自己心里翻出了些什么其他的东西，紧拽着披风，无言地跟在了湛王身后。
棠家的车夫则是随着僧人一起去她房里放下了行礼，然后未与她说便告退了。而棠梨则真的和东方湛一起坐在了前厅喝茶。
她摸着剔透的翠玉杯，看着上面浮起的淡黄茶叶，有些不知该做什么。那杯中升起的热气，和她因欲言而张开的嘴配合在一起倒又像她在叹气了。
东方湛倒怡然自得多了，他什么都没带一身轻松，就连他这个人都好像淡淡地处在世间没什么牵挂。
棠梨本想向东方湛探听一些事，但说出口的却是，“湛王的性子还真是随遇而安啊。”
东方湛抬眼瞧了下她，棠梨忙低下头为自己的失言感到懊恼。
“呵，世人都说本王是极重权欲之人，手握兵权不肯放，你却说我‘随遇而安’？”
棠梨低着头思衬了下，也没回避，抬起头来平静地对他说，“世人所言也并不全对，人尽只能见别人其中一面，而臣女或许只是有幸见到了湛王的另一面。”
东方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未再多言。两人就这样干坐着，稍品了下茶，略坐了几刻，外面的人声就稍微多了起来。
虽然并算不得嘈杂，但在这样安静的古刹也称得上异音了。然后，棠梨就见着三位身着华贵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跟着的仆人则随同着往后院搬一些东西。
棠梨本觉着母亲给自己装的包裹都有些稍大了，毕竟名义上是来礼佛有两件简单衣服穿就可以了。却未想到这皇子更厉害，竟还带了一个小箱。
棠梨心中冷笑了下，斜了下眼睛又看向庭外，还是那位熟悉的白衣身影带着琢磨不透的笑缓缓走了进来。
沈开言一进入厅中就作揖道：“沈某拜见湛王”又对她点头，“见过棠小姐。”
棠梨坐直了身子想要往后移移，虽然椅子是不会动的，但她更庆幸自己坐得离东方湛远。
毕竟那三位皇子在解下披风后都坐在了湛王身旁，若是和他们挨得太紧了，棠梨只会觉得难受。毕竟她现在连正眼都没有给过几位。
棠梨看前面那几位说笑着，又低头喝了口茶，刚一抬头就见沈开言在自己身旁坐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