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合约

慕烨征眯了眯眼,难得地没有出言反驳。

卿凡尘心中冷笑,细数自己有多少本事,以做投名状的做法果然是正确的,只有自己有足够的资本,才能成为对方的对手或伙伴。

卿凡尘知道这几条只能打动他,但还不能促使他最后下那个决定,遂加了最后一把火。

“小女不才,身在王府,虽与七王爷不睦多年,但仍为正妃。我愿为四王爷所用,想来王爷也很难再找到比我更好的棋子了吧。”

慕烨征眼中精光一闪,道:“为我所用?即便是我要杀了慕烨至?”

他双眼紧紧逼近卿凡尘,似乎要找到一丝一毫的退却与犹豫。但是卿凡尘始终没有露出一丝他想象中女儿的柔情来,语音虽柔,说出的话却比寒风更冷。

“有何不可?说即便王爷不说,我也有一件事想求王爷。”

“何事?”

“待王爷事成之时,若慕烨至未死,我希望王爷能他交给我。”

慕烨至缓缓靠在椅背上:“为何?”

卿凡尘轻笑道:“四王爷刚刚也说了,我对他‘一往情深’,只是他现在被王府里的妖精迷了眼,丝毫不愿看我一眼,到时候凡尘恐怕还要劳烦王爷,帮我打断七王爷的腿,让他以后都走不了路、离不开我的好。”

“哈哈哈哈!”慕烨征一向惯于控制情绪,此时却难得大笑出声,边笑还边拍着手:“好、好!人说最毒妇人心,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卿凡尘柔媚地抚了下鬓发,笑道:“可话是男人说的,自然你们怎么都是好的。殊不知这世间的男人狠心便是果决不耽于儿女私情,女人狠一些便有无数的恶语相加,真正说起来,也不知道谁更毒一些。”

烛光跃动片刻,这支坚持了小半夜的烛火不甘地灭了,于是黑暗重新笼罩而来,浸透每一寸空间。

卿凡尘猛然紧张起来,黑暗,总是会带给人很不好的感官体验。尤其是自家性命都身不由己之时。

她刚刚说了这么多,也只是打消了片刻这人杀她灭口的心,难保不会再有变化。更何况,她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一旦出去,行为便难以预料。

将心比心,卿凡尘不相信慕烨征会忽略她可能会将他出卖的事实。事实上若不是自己有那一段奇特经历,心智性格与往前大不一样,她真的会这么做!

卿凡尘坐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这命运的一刀。

良久,慕烨征终于有了反应——他从那把舒适宽厚的太师椅站起身,声音中带着一丝缥缈笑意。

“卿王妃果然与传言中大不相同。既然卿王妃列出来这么多条诱人的条件,本王也不能置之不理,如此,还请卿王妃尽心竭力,供我成事才好。”

卿凡尘缓慢而悠长地舒出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这条命今天不会留在这了。

“凡尘谢谢四王爷……”

“不过,”慕烨征打断了卿凡尘的话:“我这里有一颗冷茗丸,还劳烦卿王妃服下。”

卿凡尘:“……是什么?”

“毒药。不过卿王妃放心,按时吃解药便不会有事。待的之后我继承大统,解药与慕烨至会一同送归卿王妃。”

卿凡尘紧紧地咬着贝齿,果然,这人不会容忍一丝失败的可能,这药就是彻底把自己拉上了他的贼船,他若成功,自己能不能得到解药暂且不说,他若失败,自己绝对会给他陪葬!

但卿凡尘知道,这颗毒药她必须服下去,不然今日她出不了这个门!

慕烨征将药放在她的手心,一直在等着她反驳或力争,但卿凡尘很冷静地将药放入口中咽下,始终没有露出一丝求饶的意思。

不知怎么的,没有看到她屈服认弱的场景,忽然有些失望。

“解药一个月一次,还在此地,你自己来拿。”

卿凡尘最终走出去前返身看了一眼屋内,光线太暗,连慕烨征的脸都无法看清,只隐隐约约看出一个高大健壮的轮廓,伫立当地。

壶纱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就连魏泽都忍不住站起身来时,木门终于被轻轻敲响两下。

“咚,咚。”

敲门的人动作很缓,屋内两人对视一眼,魏泽起身隐到后屋帘后,壶纱起身开门。

门外卿凡尘一身毫无特色的暗色兜帽,如碧脸上却还有些残存的煞白,惊魂未定地站在后面。

卿凡尘道:“壶姑姑。”

壶纱一边拉她进来,目光还有些犹疑:“怎么来的这样晚?路上可发生了什么事?”

卿凡尘道:“没有什么。路上遇到只野狗,把如碧吓着了,耽误了些时辰。”

壶纱闻言,又看了看如碧青白的脸色,先信了六层,道:“进来吧,我等你多时了。”

卿凡尘所料不错,约她之人确实是母亲身边的人。她印象中壶姑姑应是大姐出生后来的,从小看着她长大。与母亲的关系极为亲厚,不像主仆,倒像姐妹。所以此时对这个妇人心存尊敬,不敢逾矩。

如碧被打发到别间休息了。两人在桌前坐下。虽是午时半夜,这间屋子却灯火通明,薰火燎热,与一刻钟前的那间屋子大不相同。

卿凡尘叹了口气:“姑姑,我娘亲新丧,我却因种种原因连她灵堂都不能踏进一步,每每想到这里,实在是挖心掏肺、痛苦难当。”

壶纱郁郁道:“二小姐在家中最是聪慧,连大小姐都比不上都,怎么到了王府……怎会?”

她对于卿凡尘卿凤宸两人似母似长,说话间也少了许多顾忌。

卿凡尘却摇摇头,阴郁道:“姑姑,说来你可能不信,从前我受诸多限制,行事不由己心,方才闹出许多荒唐事。但姑姑放心,以后不信了。您的尘儿依旧是那个尘儿,从我手中被拿走的东西,也终究会再回到我手上。”

壶纱欣慰地看了她一眼:“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

“姑姑今日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壶纱闻言慈爱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我确实有些事,也是你母亲交代我的事。尘儿,你可知你母亲嫁与卿府前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