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面前这人是季昕然之后,严公子顿时觉得一阵心酸,本应该被捧在掌心上成长的少女,还未及笄的年纪却到处被别人指指点点。
近几日王都流传着她得了丹书铁券,皇上不让行礼,穆王不让行礼等等所有的名声水涨船高的情况下,他却总能从每一个谈起季昕然的人口中听到两个字“痴傻”,被世人这般说,一定很不好受吧!
“大姐?她是季昕然?那个小傻子?”万烊被扣住嘴却没闲着,也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祸从口出,身后的侍卫一下就加大了力气扣得他更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皮厚抗造的原因,万烊也不狼嚎了,反而安静的被扣着,已经是听天由命的状态了,可是心里已经把那什么严公子,什么季濯季昕然全部都骂了一遍。
被季濯说漏嘴,季昕然也没有慌张,如果她现在非要装成傻子反而和一开始的样子不同了,便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她干脆全部都当没听到,从刚刚季濯跟她说话到现在她都维持着同一个动作,目光没有半分移动的死死盯着什么,那样子虽然不像是认知中的傻子,可也绝对不是什么特别聪明的样子。
季昕然不应声,季濯也没有办法,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老实站在季昕然身后的墨里身上,心里盘算着,如果泠大人送来的这个丫鬟出手能把万公子给救下来吗?
可是这丫鬟随是泠大人送的,却极听季昕然的话,现在如果没有季昕然的指示,怕是一个正眼都不会给他。
能想到的两种方法都要经过季昕然,季濯咬牙,解下了腰间的荷包放到了季昕然的面前:“这样吧,我看大姐你今日也没带银子出门,我将银子全给你,你帮万公子说句好话就行。”
季昕然看见荷包眼神一亮,这荷包鼓涨涨的,还比她的荷包大了一整圈,荷包上的针脚一看就是技术高超的绣娘绣的花纹。
她生怕别人会跟她抢一样将荷包迅速拿了起来寄到了腰间,暗色的荷包和她浅色的衣服搭在一起却成了整身的点缀。
“二弟弟,既然你已经给然儿银子了,然儿就帮帮万公子吧!”她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嗓音,然后顿住不知道说什么,看回季濯的目光尽是迷茫:然儿该怎么说?”
季濯拍了拍脑门,他真是要被季昕然给弄疯了,自从知道了季昕然痴傻就再也无法直视季昕然装傻时候的样子,因为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拿鞭子,可是上次被季昕然用鞭子打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夸夸万公子。”他压低声音暗暗指挥着。
可是严公子旁边的那位侍卫却听得清楚,生怕二公子不知道又重复了一遍:“他说,夸夸万公子”
季昕然笑了笑,站直了身体然后非常认真的直视严公子的眼睛:“夸夸万公子!”
说完她还迷茫的扭头去看季濯,一脸的求夸奖,甚至还俏皮的做了一个挤眉弄眼:“是这么说吗?然儿是不是很棒?”
季濯在看见季昕然那副有够装疯卖傻的样子,心里一团无名火噌的升了起来,他恶狠狠的咬牙:“季昕然!”
话说出口的时候他的手也动了,竟是要冲过去掐季昕然的脖子,谁都没想到他说出手就出手了,可季昕然也不是吃素的,当初既然敢夺了他的鞭子,现在就这简单着类的计量,她还躲不过去了?
抬手拦住了要冲上去的墨里,她淡定的直视季濯的眼睛,唇角似乎勾起一抹嘲弄,她微微侧身,非常自然的低头整理了一下裙角上并不存在的脏污,然后没事人一样又站正了身体。
季濯停脚不及,重重的脸朝下栽了下去,直觉鼻子下流出一股暖流,他伸手一抹,是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严公子没有反应过来,他并不会武功所以比不上会武功的眼力好,这下反应过来了,却又看见那季濯朝着季昕然的方向扑过去,他生怕出事,竟是连那万公子都顾不得,连忙给侍卫递了个眼神。
可哪里用的上侍卫,墨里已经先一步看不惯,徒手将季濯踩到了地上,顺便将他的手脚全部按的结实,压根动弹不得。
见季昕然依旧活蹦乱跳,严公子这才松了口气,只是高看了一眼跟在季昕然身边的墨里,动作利落,内功深厚。
季昕然迷迷糊糊的望向趴在地上的季濯,疑惑的蹲下用力捏了捏他的脸,掐出一片红印:“二弟弟,你怎么趴地上了?不凉吗?你刚刚还没夸然儿呢?是那么说吗?然儿是不是很棒?”
可是季濯被压的胸闷,呼吸不畅,哪里还说的上话。
倒是那严公子非常捧场的拍了拍手,像极了哄孩子的口气:“小昕然真棒!就是那样说的!”
小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小?
季昕然抬眸诧异的看着严公子,他是如何把这么肉麻亲密的话自然的说出口,还完全不突兀的?
“你叫然儿什么?小昕然?”耍无赖一样噘着嘴,她实在对这个过于亲昵的叫法接受无能,“然儿不喜欢这个名字,然儿也刚才见你,你为何要这样叫然儿?然儿不喜欢!”
严公子叹了口气,看着季昕然的眼睛里都是怜惜:“小昕然这是忘了哥哥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哥哥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哥哥?
又从哪冒出来一个哥哥?
季昕然脑子混乱了。小傻子记忆里没这么多哥哥啊喂!你一个姓严的非亲非故的瞎认什么亲?
“你不是然儿的哥哥!然儿不认识你!然儿不认识姓严的!”
这倒是他失策了,严公子扶额,先不提小昕然脑子构造不同,就说这么久没见了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上一次他们两个见面还是在特别小特别小的时候,更何况他现在还是用的代名。
“小昕然,严公子呢只是我出门时候别人常叫的名字,我其实叫曲宗昀,是大将军曲家的,也就是你外祖父家。”
什么什么什么?
这句话的信息有些大,季昕然的小脑袋瓜一下转不过来了,大将军曲家是外祖父家,那就是说她生母应该是大将军的女儿,那日遇见曲家人怪不得对季安乐的名号仇视那么大,却张口闭口离不开她的名字,原来这其中还有这层关系,可是为何这么多年了,曲家竟是一次都没来过季府?更像是断了往来,但是这曲家人对她的态度又不似作假。
曲宗昀的名字落在其余几人耳朵里,都变得有些难以捉摸,变化最大的还是那嚣张的万烊,他把自己的臭脚全部收了起来,肥大的脸庞子堆满了肥肉:“原来竟然是少傅,刚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语气多有得罪,还望海涵,既然令妹于此相逢,万某也不便继续打扰了,可否劳烦少傅这位侍卫抬下手,我这就走!”
少傅可是太子的老师,虽然都知道他身子骨不好,可并不耽误别人恭维他,还真就应了曲宗昀说的话,就算是他爹来了,在少傅面前也得收着点,现在的他不夹起尾巴做人,别的不说,回家肯定少不了一顿好果子吃。
他哪里还敢再闹,巴不得赶紧走人,不过被箍的死死的,他也动不了。
曲宗昀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他也不能做的太过分,毕竟这人是大理寺主管的儿子,略微教训一下也就够了。
侍卫松开手的时候,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季濯,又把视线落到了万烊身上:“有的时候合作还是要挑挑对象的,稍微动动脑子,可别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到最后把自己给葬送了。”
被压的太久,万烊硕大的身躯已经有些麻了,试了一下竟然没起来,又跌了回去,她也没有闲着,继续尝试着起身,这里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也是下定了决心,在站起身子的那一刻他摇摇晃晃的自己扶着东西走了出去,临出门他还冲着季昕然点头,似乎是在打招呼,虽然季昕然痴傻,但不妨碍他在少傅面前做表面功夫,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半分嚣张。
季濯看见自己巴结的对象走了,心思一下也被带了出去,哪里还顾得上跟季昕然生气,挣扎着想脱身,可墨里手劲可比那侍卫重得多。
“放开我!季昕然你让她放开!我找万公子还有事相谈!”他也听到了曲宗昀的话,可他则只能当做没听见,少傅的身份他也确实是少得罪为妙。
季昕然笑了笑,像是刚注意到墨里的动作,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很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墨里,块块!松开二弟!哎呀,肯定是墨里想搀你起来,力气不够才压着你了。”
得了命令,墨里一下受了力气,站在了一旁,动作干净利落。
季濯这才能动,可手脚略微动了一下,就觉得钻心的疼从四肢蔓延到全身,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僵住了,比万烊也好不到哪里去,好不容易爬起来,他才带着威胁的视线盯了季昕然一眼,然后跟了出去。
“小昕然,现在我是不是就可以叫你一声小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