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霖之听见动静，大喊一声，腾然跳了下来，将书捡起，抱在怀里，不想让孟施施看见。
可方才书掉出来，孟施施怎可能没看见？连书皮上被人乱画的图画以及撕烂的地方也让她看得清清楚楚。
“这书总该不是你画的撕的了吧？”杨霖之是极为珍爱书本的，平日翻看都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印子来，绝不可能如此糟蹋。
“不是。”
“什么人做的？”孟施施又问。
事已至此，杨霖之不得不交待：“是书院里的几个学生，他，他们跟我闹着玩的而已。”
孟施施睁圆眼睛，气道：“闹着玩？有这么玩的吗？”
其实之前她就看见杨霖之的书坏了，但看他不说，这孩子自尊心又强，也就并未多问。
她心里已然有了猜测，鸿远书院就学的，都是当地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心高气傲，目中无人，看不上穷人家的不在少数，没什么奇怪。
他们就以为穷人受了欺负，也只能忍气吞声，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所以才肆无忌惮，越来越过分。
孩子不懂事也就罢了，问题是杨霖之都被欺负成这样，书院的院长与先生不可能一点不知情，为何他们也采取措施？
“明日我与你一同去书院，找你们院长谈谈，总这么下去如何得了？”
“不，还是不要了……”杨霖之抬起头，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她，“院长很忙，肯定没事管这些事的，咱们还是别去麻烦他了。”
孟施施叹道：“傻孩子，这怎么是麻烦呢？咱们交了钱，是让你去学知识的，不是去受气的，如今书院内出了恶霸，作为院长，他有责任出面管制。”
院长若不作为，她绝不可能罢休。
“可是……”杨霖之实在不想惹事，担心惹得院长不悦，自己被逐出书院，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就学机会，他不想就这么失去。
孟施施看出他的顾虑，开口安抚道：“放心，我去请他主持公道，并非找麻烦，不会有事。”
但同时她心里也明白，那院长只怕为了不得罪那些孩子的家长，是会选择无视此事的。
不过不论如何，都要先去讨公道试试。
用过晚饭后，杨霖之早早地洗漱睡下了，杨织云忙完也回了房间，孟施施则如常坐在后院等着。
杨瀚之又是快午夜了才回，进门时一脸疲惫，满面忧色，一看就是在为女子失踪案发愁。
“案情还是没进展吗？”孟施施给他倒了杯茶，问道。
“只查到一些零碎的线索，很难拼凑起来，难以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那些失踪的女子，也不知究竟是生是死。”
这是在古代，侦查手段没有现代那样高明，即便那些女子已被杀害，尸首被埋在了哪处荒郊野外，怕也极难被发现。
孟施施明白，此案查起来不容易，而且接下来肯定还会再有案例发生，县衙的压力必定极大。
自己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宽慰两句了。
“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现在既然已有了些线索，说明还是进展的，况且那些人不可能真的一点痕迹也不留，你们衙门这么多人，再努把力，定能查清楚。”
杨瀚之微微颔首：“希望如你所言。”
怕只怕，幕后黑手收手之后，这会成为一宗悬案，倘若那样，失踪了的那些女子恐怕就连尸首也再找不回来了。
“先别想了，吃饭吧，吃完早点睡。”孟施施将刚热好的饭菜从后厨端出，摆在桌上。
而后心想，杨瀚之已经被案子弄得焦头烂额，烦心事够多的了，倘若自己再拿杨霖之的事去搅扰他，今天晚上他只怕就别想睡了。
还是不说的好。
第二日清晨，杨瀚之用了点早饭，匆忙去了衙门，孟施施这才将杨霖之叫醒，对他道：“快点洗漱，吃完早点我跟你去书院。”
杨霖之的半边脸已经青了，且脸蛋是肿的，连带眼睛也肿了，稍微一动就疼。
“嫂子，我不太舒服，要不今日就请个假，不去了吧？等脸好了再说？”
“这怎么行？”孟施施清楚，这小子还是不想去找院长，怕惹事。
“等脸好了，还有什么说服力？院长更加不愿意管了，快起来。”
“嫂子……”
“怎么，你怕院长，就不怕我了？”
孟施施无奈之下，只能搬出作为长嫂的架势来，板着脸道：“今儿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说了算。”
杨霖之性子和软，哪敢再多说半句？
当即起身穿衣，瘪着嘴出门。
一个时辰后，孟施施拉着杨霖之走进鸿远书院，直奔院长的办公房间。
到了门口，杨霖之压低声音央求道：“嫂子，我求求你了，别让我跟着一起去好不好？我不想去，院长他，他有点凶。”
好歹也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怕校长的吗？
孟施施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到自己当年这么大的时候，还曾因违反校纪被叫到校长办公室，被训一顿后面不改色不痛不痒的呢。
或许是她脸皮比较厚。
“怕什么？有我在，院长要是敢为难你，我跟他没完，走。”
敲响房门后，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一声“进来”。
孟施施推开门，露出一个得体的笑脸，缓步走进。
“院长早上好。”
院长姓周，五六十岁的模样，长着一张长脸，颧骨有点高，身形高而瘦，一双眼明亮中透着精明，不笑还好，笑起来就显得有点凶。
“你是……”
“我是院里学生杨霖之的大嫂，一大早过来，事先不曾知会，打搅了。”孟施施十分有礼，举止也大方有度，嘴角始终含笑。
周院长瞅了缩在她身后的杨霖之一眼，起身笑道：“原来是杨夫人，快请坐。”
他虽是笑着的，但看了杨霖之那一眼后，笑容明显淡了很多，眼底还流出一丝轻视。
“不知杨夫人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
孟施施将杨霖之拉过来，认真道：“您也看见了，霖之这孩子身上有伤，是昨日被同窗的学生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