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取心头血

乌日林。

“放开我!王八蛋!”姬流的双手双脚被铁链锁着,他像一只困兽一样用力全力挣扎反抗,可是困兽就是困兽,落到了猎人的手里,只有心软的小姑娘才会将他当做没有爪牙的小兔子给放走。

荣凌站在床边看着他,静静的,不受姬流任何辱骂的影响。

“今日有人要来取你的心头血。”他简单的陈述,似乎在解释将他这样锁住的原因。

“对方是一个贵客。”

意思就是万一你不小心伤了贵客,那就不好了。

姬流渐渐停止了挣扎,转而低低的笑出了声,随后竟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越笑越加的猖狂,配合着他无论如何都精美妖孽的小脸,更加像是被关进了笼子里,高傲的妖精一样,“哈哈哈哈哈哈,要杀我你就干脆点!何必这样下作的折磨我!荣凌,杀了我,杀了我!”

少年癫狂的声音传遍空旷的大殿,他的绝美的脸上是破碎的绝望和满满的恨意,那双特别的眼眸像一只凶狠的小兽一样盯着荣凌。

荣凌觉得姬流不是他捕捉到的猎物,这一刻,他分明是他的猎物。

他的眼眸一动,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从心底升起的一种奇怪的感觉,折磨的他想要将自己剖开看看,将自己的心肝肺拿出来揉.捏一番,让他们学会疼痛,而不是发出饥.渴的求救。

“你不会死,你的血液很特殊,我会保护你。”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词不达意,言不由衷。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卑劣,在少年那样一双干净纯净的眼眸中,他被他的恨意淹没。

他像是恶心的想要黏在花朵上留下痕迹的虫,没有破茧的机会,得见光明的那一天,就是死亡来临之际。

即使死亡,他都在忏悔,忏悔没有将花吃干抹净,而是任由他被风雨浇灌,被四面八方觊觎他的虫子给撕裂,撕毁,啃咬的千疮百孔。

可是他已经死了,死在花下,是一堆透明的骨骸。

是天空的颜色,他的躯骸里,永远会盛着花朵需要的养料,他已经是他的养料。

“荣凌,你真让我恶心,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就是一只泥沼里的臭虫,臭虫就是臭虫,不要露出那副恶心的神情来!”

他说的没错,荣凌想。

耳边传来细小的声音,似乎有人来了。

荣凌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在少年充满仇恨的眼神中点了他的哑穴。

这是为了他好,荣凌又退回原位。

伸手脚步声越加的明显,有几人的交谈声传到了他的耳边。

“公子放心,他的心脏真的可以将蛊虫消化杀死,我在他的体内放了一只强大的,一般只用来折磨叛徒的蛊虫,没想到才过了半月,蛊虫就在他的体内死了,最后变成他身体得养料,竟然还加强了他的控蛊能力。”

屠命那标志性的缥缈幽冷的声音响起,恭敬的对着身边的少年陈述。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晏生。

晏生点点头,眼眸逐渐将床上被铁链锁的紧紧的人收入眼中,他的眼底快速的滑过什么,一点也没让人察觉。

这么多月过去,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不过还是带着一众生人勿近的气场,他的冷和楚丘的冷不一样,他的冷更像是一个装饰的十分有个性的冰箱,让人直面看见的才是他的本性和内心,反而他的外表偏偏将冷漠表现了出来。

你能知道他不是从心而发的冷。

而楚丘不一样,他就是一块被千年寒冰冰住的冰心,要接触到他,首先你得先破开寒冰,不过到最后会发现,他这个人脸心都是透明的冰。

透明不是说他心思剔透,而是没有感情,没有情绪和色彩,比死人还死人。

姬流虽然不能说话,他依旧是恶狠狠的看着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仿佛自己真的是一只亮着獠牙的困兽。

被捕后,只能露出自己最凶恶的獠牙企图吓跑想要接近他的人。

“我只要他的一碗心头血,少一滴不可,多一滴不要。”晏生淡淡说,

荣凌眼光微微一动,抬起眼看了床上的少年,继而想到什么他抬起脚步,准备上前。

“不过。”晏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荣凌不动声色的继续站着,低下头看着地上大理石的纹路。

“我不急着要,我每月来一次,一次取他这么一点就够了。”他拿出一个被丝巾包裹着的透明的瓶子,这个瓶子很特殊,竟然在冒着寒气。

屠命猩红的嘴巴惊讶的张开,灰白的脸色上面挂着的黑黑的像是两个黑色弹丸的眼睛眯起,笑道,“好东西,不愧是青冥部落的圣子,连极寒瓶这种罕见的物件都有。”

晏生眉眼微抬,在屠命说到‘圣子’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眼角耸拉,眉间微拢。

“不过是碰巧在西平一个山脉里发现了千年冰矿,刚刚献给阁主的礼物当中,我也挑选了一块最好最大的,屠命先生您要是想要,下次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上两块?”

“说笑了,我哪有能用到他的地方,只是感到新奇罢了,多谢圣子给我开了眼界。”

屠命缥缈幽冷的声音说这种恭维话,实在是弄得人止不住的起鸡皮疙瘩。

“好了,时间紧迫,还是先把正式干了吧。”晏生淡淡吩咐。

“是。”屠命答道,他转身看向荣凌。

荣凌会意,安静的走上前,取过一侧早已摆放好的刀具,利落的脱掉少年的上半身衣服,冰冷的刀泛着寒意,他在少年眼神的注视下,刀尖细小的晃了一下。

这一下似乎被少年发现了,他嘲讽的看着他,弯起眼睛无声的笑。

不过,对于荣凌来说,什么样意味的笑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年笑了。

“不要伤到他的性命,我只要一点点,装够这个瓶子应该只需要几滴就够。”晏生忍不住出声。

因为荣凌看着十分强壮,下手不像是有轻重的人。

荣凌淡淡的点了点头,刀尖向下,滑过少年的心脏处,轻轻划破一道口子,不知道是刀太过锋利,还是荣凌手法太过灵巧,起先好几秒不见一滴血液。

姬流无所谓的仰头躺着,心脏跳动的地方像是被毛笔滑过,他甚至能感受到欢快的心脏兴奋的向冰冷的刀尖跳动。

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他害怕的是,数月这样的折磨,是世间的折磨,不是疼痛的折磨。

慢慢的他的胸膛被刀尖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跳指甲盖那么长的红线。

荣凌接过极寒瓶,很快就收集够了一整瓶的心头血,刚刚好,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这样的刀法,是因为切的深,荣凌能把握住刀尖到心脏的距离。

晏生眉头一挑,赞赏的看着荣凌,“好手法,果然天下第一阁都是鬼才。”

荣凌起身,侍奉在一侧,依旧安安静静,看不出来有别的情绪。

取完血,今日的目的便达成了,晏生转身向外走去。

这么久了,是时候回去看看那个人了。

大殿恢复安静,荣凌想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姬流躺在床上,心脏处的伤口慢慢的疼了起来,越来越疼,越来越疼,不只是疼还有一种心痒难耐的痒意。

让他抓心挠肝,不自觉的挣脱着铁链。

过了一会儿,走了的荣凌回来了,他默默的看着姬流挣扎。

走上前将手里的药瓶拿出来,跪到他的身边,仔细的为他涂药,甚至他还拿来了纱布。

姬流嘲讽的看着他,嘴上一点都不留情,“你刚刚就应该多刺进去一点,你没感觉到吗,我的心脏非常渴望接近你的刀尖呢,杀了我一了百了,不然有朝一日.你落到了我的手里,我一定会好好的折磨你。”

落到他的手里?

荣凌不知为何,心里又开始涌起一种难耐的感觉。

他刚刚说渴望吗?

他的心脏渴望他的刀尖,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他动刀的时候发现了。

原来姬流的生命如此脆弱,只要进去一点点,他今日就会变成一具僵冷的尸体。

很快,他包扎好了伤口,细心的将他的上衣穿好。

“我不会杀你。”

“呵,”姬流慢悠悠的说,语带嘲讽,“你为什么不杀我,你留着我有什么意思呢!”

他大声的吼了起来,更加剧烈的挣扎,“你杀了我,总比让我像条狗一样活着的好!杀了我!杀了我!”

“你不想见你的族人吗?”

族人!

姬流的大脑像是被电流击过,他不可置信的问道,“他们还活着?!”

荣凌站起身,缓缓道,“自然,只不过只活着几个,其余的被阁主拿去练成蛊人了,在我们这里,蛊人和死人也无差别。”

听到这样的消息,姬流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值得庆幸的是,巫族的人除了他还有活口,可是这个消息为什么听到耳里,却那么刺痛人心。

蛊人,确实和死人也没有什么差别了,宛如活着的傀儡一眼,没有意识,没有感知,即使四只断裂,只剩一颗头,也依然会为了命令,张开牙齿战斗。

蛊人,字面意思,就是将人培养成蛊虫一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