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是听到一丝异样的响动,抬眼瞧着院墙处的灌木丛轻轻晃动,摸估着那小丫头是扎了脚,半点不以为意,指尖挑动着水潭里的小锦鲤玩起来。
半刻之后,蓬莱客栈的上等客房里。
“呜呜……”小团子终于双脚落地,安坐在椅子上,但嘴里还塞着一块布子,两颊鼓鼓囊囊的。
“是我啊,大小姐,是我呀!”黑衣男子扯下了捂着脸的面纱,露出一张过分苍白的脸。
他桃花眼噙着笑格外的温柔,重复安抚道,“大小姐,你看看,我是谭雨津,谭、雨、津。”
公子生得柔弱,温暖和煦,那脸比大多女人都要小。
这位是……
雪阮努力的搜索着记忆,客房的门从外推开,闯进一个大胡子,大胡子左顾右盼,做贼一般,轻轻地阖上门。
眼见小团子依旧是迷迷蒙蒙的样子,白面公子忽然鼻酸,当下竟扭头扑进了大胡子怀里,“老詹,老詹,小姐她……她忘记小生了,呜呜……”
搞么子?
雪阮眨巴眨巴明亮的眼,更加一头雾水。
这白面公子是个小公举还是怎么的,三岁的还没哭呢?他嘤嘤嘤个什么劲?
大胡子看似粗犷,动作倒是温和,轻轻顺着白面公子的后背,无奈叹气,“小姐已经被带进王府一月有余,堪堪三岁,不记得你我也是常理之中。”
雪阮也不全然不记得的,这大胡子,皮肤黝黑,腰侧佩剑,好像是原主亲爹的随从,至于这白面公子嘛,大约是那京城远近闻名的画师,也是原主亲爹身侧谋士之一。
“小姐……呜呜……”白面公子回头,擦拭着眼角泪痕,再次回到雪阮身边,蹲下,身来,捧着她的手,视若珍宝般贴在自己脸上,“小姐,你再仔细想想,我是谭哥哥啊,你最喜欢的谭哥哥……”
他的皮肤很是细腻,微微发凉,雪阮通过手背的触及清晰地感知到。
美男嘛,再多也不嫌多,可是这个人,摆明了脑子不好使,还是个变态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抽离,不悦地紧起眉头。
“小姐……”谭雨津受伤之色,那桃花眼里泫然欲泣。
雪阮恶寒,此时,大胡子拍了拍白面公子的肩,转而轻声问着雪阮,“小姐,这些时日在王府中,可有受委屈?”
“饿了。”雪阮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一早上折腾的,她到现在还滴米未进呢!
“饿了?我就知道王府的那帮伪君子不会善待小姐的!”谭雨津豁然激动,“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等等,先伺候小姐。”詹明台镇定自若,抓住了谭雨津,自己柔声问着雪阮,“小姐想吃什么?”
雪阮对这两个人没什么熟悉感,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这个朝代有什么美食她还真不清楚,只是温温软软道,“好吃的。”
“小姐……可怜的小姐……”
谭雨津暗自垂泪,大胡子詹明台则是操持给雪阮的吃食,不多时,客房的圆桌上满满当当,什么东坡肘子,什么龙凤呈祥,什么蒸煮小酥肉……简直就是满汉全席。
雪阮叹为观止,额角冷汗如滴,这两人当她是猪还是怎么滴?能吃得下这么多?
与此同时的摄政王府。
女婢莲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
男子幽冷的眸光定在她身上,仿佛已经将她凌迟了千遍万遍。
“兄长,牧诀哥哥……那小丫头去哪了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叫莲生同她在院子里嬉耍,谁知道一转眼人就没了……”商月遥挽着男子的胳膊左右晃动,娇嗔的语气撒着娇。
毕竟真不是她将雪家余孽扔出府门的,再说,一个死丫头丢了就丢了。
“嬉耍?”商牧诀隼目阴冷,冷哼地甩开商月遥,“奶娘受皮肉之苦,也是你嬉耍的一种乐趣?”
这……
商月遥脸色白了白,任性的脾气原形毕露,一跺脚埋怨道,“还不是兄长你忘了我的生辰,我才是你亲妹妹,你却整宿地哄着那孽种!”
“遥遥!你是不是忘了!雪家三百余口因谁而亡!雪家替商家挡了灾祸,如今就剩雪阮一个孩子,你说的是什么话?”商牧诀勃然大怒,凤眸冷冽,脸色阴沉似铁。
商月遥蓦然吓住,嘴唇动了动,愣是没敢冒出一个字。
殿中仿若寒冬腊月,商牧诀拂袖而去,临行唤来女婢,“禅意,带人在京中寻找,掘地三尺也务必将阮阮找出来!”
瞧着男子冷漠离去的背影,商月遥怔忪了好半晌,心底委屈泛滥成灾,转瞬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怎么了!
兄长竟然为了一个小丫头跟她置气!
到底谁才是他的妹妹,谁才是王府的掌上明珠?
蓬莱客栈,小团子满脸油光,大快朵颐后,瘫坐在椅子上抚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
上辈子为了保持身材,每天饭量比猫还少,美食在前,垂涎三尺也不敢多吃一口。
现在倒好,一个小奶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吃到撑。
“小姐,味道如何?”谭雨津笑脸晏晏地询问,手里的丝娟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雪阮的嘴角。
“嗝……”雪阮一张嘴就是一个饱嗝。
大胡子詹明台捧着一碗莲子羹还往她跟前送,“小姐,你最喜欢的甜食,尝尝?”
他那模样,耳鬓延绵到下巴的络腮胡,搭配上一口大黄牙,像极了拐卖小朋友的怪蜀黍。
雪阮摇头,一副咸鱼状态。
当小孩真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