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荆竹生冷眼横了过来,“笑什么笑,你听得懂什么意思吗?”
这不就是在陈舒年身上栽了跟头,转过头想在她身上占点便宜?
顾姝收回笑意,很是恭敬地回答,眼中却满是促狭,“学生听不懂,只知道有人夸先生,替先生高兴呢。”
就像是一圈打在了棉花上,荆竹生不明白,他都这样了,陈舒年不应该和他对呛吗?到现在还这么客气,真是让人发火也找不到由头。
陈舒年在旁,看荆竹生这样,继续调侃着,“早就听说荆先生最是博学,一些从未看过的事情,也能说的有鼻子有眼,先生不愧是先生!”
顾姝也跟着鞠躬,连声道:“不愧是先生啊!”余光撇去,闻余正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荆竹生看着陈舒年,“你”了半天,终于找回了理智,说起话来却是苦口婆心,“小姑娘家家,不要看人家长的好看,就死心眼地跟上去,有些东西好看的皮囊底下不过是一团垃圾!”
这话说的属实是不客气,屋子里原先欢乐的气氛瞬间消散,就连高高坐在旁边的闻余也叫了一声“竹生!”,似乎在提醒他说话注意点。
“山长,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在场某人就是个绣花枕头,除了好看是一无是处!”
陈舒年的眼睛黯了下去,黑不见底,红唇微启,“先生——”
“先生!”
陈舒年转头看去,刚刚进门的时候,还委屈缩在角落里的人居然站了出来,“先生,我爹说了,男人不能说没用。”
客客气气的,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事实上,顾姝确实不知道,自己不过是重复了一下定国公在家里的时候和她说的话,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舒年啊!”闻余打断了屋内的安静,“你这话说的就属实有点不合时宜!”
顾姝歪了下脑袋,犹疑道,“可是,确实是我爹和我说——”
“行了!”闻余赶忙打断她,“这些话,我们都知道了,就不用说了。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顾姝跟着陈舒年一起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想说的。
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很难看了,荆竹生也拉不下脸,甩袖扭头,一副不想搭理他们的样子。
闻余端起茶,慢悠悠地说道:“有些事也是怪我,没有说明白。这伤啊,是不小心摔了。得亏遇到了定国公,要不估计伤的更重。竹生啊,这事,你确实是偏激了!”
荆竹生拱手,没有说话,也看不出信不信了,大概就是默认这件事过去了。
“陈舒年,顾姝,这一次不管什么,你们这都是不敬师长,可认?”
“学生知错。”顾姝点头认错,抬眼看去陈舒年还梗着脖子站在那里,连忙示意他赶紧把这件事过了。
陈舒年可不想认错,一低眉就看到了她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原本还有点抑郁的心突然好了很多。
也是难得,能看这正经过头的人有这样的表情。
似乎为了这样的经历,低个头也没什么。
陈舒年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敷衍至极地拱手行礼,“学生知错。”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这两个刺头认输,闻余也是松了口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念你们是第一次犯,也就不追究了。竹生,你觉得呢?”
毕竟是山长的决定,荆竹生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不满,但还是附和了一声,“全凭山长做主。”
“那便如此吧!”闻余放下手中的茶杯,“时候不早了,该上课上课去吧!”
三人同时作揖,顺序走出了屋子,只留下闻余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着桌子上并排的茶盏,突然笑了出来,“这一趟趟的,也不知道是谁花入谁眼了。”
还没走出院子呢,走在最前面的荆竹生就停下了脚步,回头直勾勾地看着陈舒年,“你年纪还小,有时候还是应该把眼睛擦亮了比较好,皮囊不是一切。”
眼瞅着陈舒年又要发脾气,顾姝连忙站在他前面,“谢先生教诲,但先生多虑了。”
荆竹生看看顾姝又看看陈舒年,半天没有说话,“哼”了一声就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小道往外走,山上原本就是树多,不过一会就看不见荆竹生的影子。
陈舒年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也冷了下来,“陈招。”
林间簌簌,眨眼间,陈招就落在了两人面前,“世子。”
“烧了那——”
“别别别!”顾姝连忙打断了他。
“你忘了他怎么说你了?”
顾姝垂着脑袋,低声说了句,“他说的其实是你。”
“……”陈舒年无言以对,梗着脖子反驳道:“那现在不也是在说你。”
“可是你现在不管烧……干了什么,那也会全部放在我头上啊!”顾姝知道陈舒年是抹不开脸认输,岔开话题,“这次多谢你了,如果你不来,我就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陈舒年不说话,挥手屏退一脸懵逼过来,又一脸懵逼走的陈招,脸色黑的和洗笔的池子一样。
顾姝想了想,毕竟自己当时突然发脾气,也是不好,“我不是故意要发脾气的,只是你什么也不和我说……
我……抱歉。”
陈舒年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急的直跺脚,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哈哈哈哈哈!”
原本还一脸严肃的陈舒年突然弯着腰笑了起来,可能是怕别人发现,声音压的很低,入耳如
“你笑什么!”
陈舒年抬手抹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站直了身子。
为了不被别人发现,他们说话的声音不能太高,自然距离也就不远,两人之间不过一臂长的距离。
陈舒年举起胳膊,踮起脚尖,葱白的手指轻轻点了下顾姝的额头,脸上的笑意不是很浓,但谁都能看出他的好心情来。
“你怎么这么不禁逗?我可不会经常道歉!”
顾姝被他这一下弄的有点懵,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红着脸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就说“抱……”但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劲。
明明他刚刚还在说他不会道歉,她用他的身体一直道歉算是怎么一回事。
想着想着,她自己低垂着眼,笑了出来。
日光微暖,在她背后燃起一团微黄的光圈,陈舒年看不清她,下意识却带入了自己每天早上会在镜子里看见的那张脸,红唇微翘,眉眼弯弯,小扇子般的睫毛在脸颊上打下一片阴影。
如果是这样,顾姝会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