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被路扉气哭后,颜隽影有好一阵子心里慌得做不住事儿作。
刚开始她还是很痛恨路扉的怯懦和騃板。
作为一个骄傲的女生,自己都那么勇敢了,杀上前去,冲锋陷阵,这在过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一些人会如同尾巴和影子供她驱使。这一次她翩然而来,换来的却是路扉的闪烁其词。她痛恨路扉不能将错就错地顺势接着她的心思;他哪怕是稍微撒个谎,她也许会心里好受许多。
她读过的那些《诗经》上的句子不知何时起,一句一句在脑际回旋。
“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
有瀰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
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招招舟子,人涉卬否。人涉卬否,卬须我友。”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也许这《诗经》上怨女伤情的句子太多了,她钟爱的《诗经》这会儿让她的心更是支离破碎。
这大概算是第一阶段,这一阶段主要以抱怨路扉为主。这一阶段基本结束后,她不自觉地开启了第二阶段,自怨自艾模式。
她怨恨自己没有搞清情况,有些冒冒失失地,表错了情。她怨恨自己的学习不是那么拔尖,让路扉有意无意地轻视。她更加怨恨自己一个那么刚强的女生,怎么忽然就不再刚强。
她问自己,到底喜欢路扉什么呢?他的怯懦?呆板?还是单纯的仰慕他的学习好?但她忽然发现,她自己心里住着的那个“路扉”可能和现实中的路扉并不重叠。
其实,路扉就是这样的,一点儿也没有改变。还和他们那年刚刚认识时一样。单纯、较真,待人真诚,处世上比较慎重,绝对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往往,这种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对待男女相处肯定也是极其认真的。怯懦和慎重,呆板和较真,有时也许就看你看问题的角度在哪里!
但将错就错和忠贞不二,在那种情况下又该如何呢?
颜隽影这时已经不在那么怨恨路扉,她倒有些欣赏起路扉的独立思考来了。在那种时候还能坚持自己,这难道不是难能可贵吗?
等考虑到这里,她基本上就到了第三阶段,她有些释然了。但她现在不确定,路扉对她的最初感动,经她这一闹,还在不在?在的话,有没有降到了很低?
还有,女孩大都喜欢折‘千纸鹤’,但她有自己的想法。
她自己别出心裁折得那颗“心”,不知道路扉难能不能明白?‘明明白白我的心呀?如果你愿意,请让我靠近……’,也不知道路扉听过港台歌手的这首歌没有?
颜隽影最近很长时间都没有再看《读者文摘》、《青年文摘》等一些杂志,她意识到,不能再去这样放从自己,也给了诸如容建安等人接近自己的机会,虚与委蛇,没有意思,纯属浪费时间。
她有意识地开始从教室的前门进出,直接躲开和容建安碰面。她甚至一度怀疑那本《初三英语配套练习》是容建安放到自己书包的。但她见过容建安写的字,软若无骨,像旋风肆虐过的麦地,正在抽穗的麦子杆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那,那这个‘隐身人’到底是谁呢?
这个‘隐身人’让颜隽影有些如鲠在喉,感觉很不爽。
最近,她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人在悄悄地跟着自己,但每次突然回头去观望,不是渺无一人,就是人影晃动,熙熙攘攘地。
她一度怀疑是自己被路扉气得过猛,导致神经过敏了。
但作为女生,她的第六感觉告诉她,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于是,她尽量不单独行动,她开始和班上其他女生交流,以便在晚上回宿舍或是去上厕所时有个照应。
只是这样被尾随和监视,让她神经紧张。要是放到以前在D中,她肯定去告校长,或者是在布告栏张贴“大字报”了,但经过那才在D中的教训,她已经不敢这样的行事了。她询问过同行的女伴,是不是有人在后面跟着他们?
女伴每次回首一看究竟时,总也是一脸的茫然。
“晚上要早点谁呀,不要熬夜太晚了,熬夜过多,容易精神萎靡。”女伴甲道。
“就是,如果神经衰弱,晚上睡眠不好,可以适当服用些谷维素,”女伴乙先生说法,“我前两个月就是那样,后来吃了谷维素,好多了。”
“你那事儿,好着么?没有提前或推后吧?量变大了还是变小了?如果不调,镇上那家的老中医还不错,我去年去调整过……”那个胖胖地女伴丙不由自主给镇上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中医打起了广告。
“好,知道了!感谢大家的好意,我会注意的。”颜隽影每次都有些无奈,但每次都去感谢大家。在岁月更替中,她成长了,懂得了该妥协时海的妥协。
“你在这里干甚么?容建安,”刚才给老中医打广告的那这个胖胖的女孩突然叫到,“你是不是找我呀?有什么事儿吗?”
“呵呵,对,找你,找你们宿舍的人呀,”容建安笑着指了指颜隽影道,“我找她有事儿……”
“颜隽影,容胖子找你有事儿,”一位女伴道,“那我们先走咧……”
“别,别地,”颜隽影本能地道,“一块儿,一块儿。”
“我们可不想当‘电灯泡’!”一位女伴道,“你们款款聊,我们走了,哈哈哈哈。”
宿舍的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颜隽影看了看容建安,叹了口气,“什么事呀?”
“也没什么,”容建安道,“看你好久没看那些《文摘》咧,今天刚买到一本合订本,就想让你看看……”
“谢谢,谢谢!”颜隽影简洁地说,“最近我都不再看那些《文摘》了,太浪费时间,现在课程很重,无暇旁顾呀……”
容建安被噎住,半天没有言语。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颜隽影开始准备下逐客令,“我还要洗衣服呢……”
“我,”容建安嗫嚅道,“我,我只是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颜隽影有些毫不客气。
“你知道有人一直跟着你吗?”容建安红着脸道,说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的体力。
“原来是你呀!”颜隽影暴怒道,“难怪我一直感觉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