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玉蓉来上学的那天,正好看见路扉的脸肿的像个发面的大馒头。她甚至怀疑这是他哥干的好事儿。
怎么这么几天了,还没有消肿呢?当时我哥下手也太重了吧。她本打算去问候一下路扉,但却从尤氏那里听到了另外一件让她很生气的事情。
“你听谁说的?纯属胡扯!”裘玉蓉怒道,“是不是那个罗杰?我找他去!”
“唉,唉,不是人家罗杰说的,我也是从旁人那里听到的,说是从妇产科传出来的消息,”尤氏道,“最近你还是不要搭理路扉的好,现在是个倒霉蛋感觉。”
莫非是金峰挂号时用了我的名字?裘玉蓉脑际一闪,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赶紧准备考试吧,”尤氏劝说道,“关系到中专推荐表呢!”
“是吗?”裘玉蓉笑道。其实她并不关心那张推荐表,她要上县城的重点高中,考大学才是她的愿望。什么中专中师,她真的是没有考虑过。
“我和你妈都是高中老师,你当个小学老师干啥!”裘玉蓉记得她爸说这话时的神态,那是一种非常不屑的神情,“咱不闹那一蟹不如一蟹的事情!”
对于周六、周天的考试,裘玉蓉是抱着一种玩儿的心态去的。如果班主任讲不想参加的可以不参加,那她绝对是乐得第一个举手报名的。
坐在考场里,裘玉蓉随意地答着卷子,她有些俏皮地想欣赏同学们是如何作弊的。
由于没有考试号,进教室占上哪个座位就是那个座位,裘玉蓉有备而来,居然真的就占上了最后一排的座位。
在同学的习惯里,这儿是展开作弊的好地段儿。
裘玉蓉看见黎舒的作文,居然是提前写好的。他从背心里掏出来,蒙在草稿纸下面。语文卷子一发,就门头开始写作文。
考数学时,韦好古仿佛知道后面那些大题的答案,也是数学卷子一发就开始从后面的大题开始做。说老实话,最后面的那个十八分的压轴题,裘玉蓉感觉自己连题干都读不明白。韦好古却洋洋洒洒,全部一个不漏地做完了,有种笑傲考场的霸气,完全不是平常跟在路扉和“肖大侠”后面那个韦好古。
考化学时,裘玉蓉看见自己的“亲密”同桌尤氏,也是直接从短裤和长筒袜的结合部摸出了一张折得很小巧的“夹带”,从容不迫地抄完了;然后又从胸衣里摸出了一片纸,把试卷写得满满当当。
当然,她还看见了卓健,那厮坐在那里玩自己的钢笔。他也有些无所事事,但他在窃笑。裘玉蓉知道,他刚才也在仔细观察尤氏,而且距离更近,视角更好。
卓健居然给向他这边看了看的裘玉蓉抛了个媚眼,裘玉蓉赶紧掉头不敢再望向他。
作弊原来就是这样呀,裘玉蓉心道,考英语时她看见田季君给白朴弹了一个纸团儿
,也给韦好古弹了一个。
但韦好古的那个,发射角度似乎不是太好,居然落到了过道里。
二年级的那个政
治老师,把那个纸团儿捡起来,撕烂,扔进了前面扫垃圾用的簸箕里。没有多说一个字。
看来还得手法了得,落点合适才行,也不知道路扉的“弹指神功”怎么样呢,裘玉蓉心中翻腾道。
如果到时考场上的监考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当然是最好的状态,只要不被巡考看见,裘玉蓉心想,还是很容易操办的嘛,关键是要看两个人的配合如何。
要不要练一练这个呢?裘玉蓉想。还有我爸安排的其他人也应该好好练习下。
裘玉蓉突然想笑,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大家都在练习相互用手指弹纸团儿的画面,感觉很是滑稽。
那些纸团儿的抛物线不能太高,直线最好。这是她坐在考场里最直接的感觉。
裘玉蓉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这场考试的不严肃来。
监考老师和考生大家似乎都放得很开,裘玉蓉心道,用这样的考试来决定那些中专推荐表或者中师推荐表的归属,是不是有些儿戏?
但这最终和她是没有多少关系的。
但她还是有些不平起来。路扉那边的考场不知道怎么样呢?她想。
他看了看,“肖大侠”不在这个考场。
“肖大侠”和路扉会不会相互传个纸团子呢?不然太不公平咧。
她忽然又想到自己将要在下来的“中考”时干同样的事情,这是不是又是对另外一些人的不公平?
我那不是你死我活的竞争,我只是想上个县城的重点高中而已,裘玉蓉在内心宽慰自己道,我的基本还是说得过去,没有这样的可憎吧!
她坐在考场里有些索然无味,祈祷那考试完毕的铃声快快响起。
她期待着早点结束,她好去皇甫河边的柳树下憩息。拖了鞋子,把脚伸进稻田的水渠里,任由那些草鱼,鲫鱼,混子鱼,麦穗鱼,甚至泥鳅在脚边穿梭,那才惬意。这样的考试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无聊、无奈、无用。
裘玉蓉心情浮躁地在那里强忍住心性地呆着。她一看,卓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考场消失了。她心中一喜。
“老师,可以提前交卷吗?”她谨慎地问道。
“可以是可以,你答完了吗?这么重要的考试么,要慎重对待!”监考的那个音乐老师提醒道,“实在做不住了,想交卷,可以的,现在已经过了五十分钟咧!”
裘玉蓉如逢大赦,连名字都没写,欢天喜地从考场逃离了。
那个女音乐老师过来收裘玉蓉的试卷,随即道,“你们要仔细呀,刚才那位女同学,光知道要提前交卷,连名字都没写呀!这卷子肯定是作废了!”
刹那间,考场内就响起一阵子翻卷子的“沙沙”声。剩下的本场考生都在认真地检查自己是否写了名字。
裘玉蓉出了考场,才发现刚才要等路扉出来的想法有些可笑。这场考试还有七十分钟时间呢,路扉未必愿意提前交卷。
但她感觉,她应该找个时机告诉路扉这场考试有多么荒唐,简直就是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