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试考下来,路扉急火攻心,加之两眼之间的疖子还没有完全好,左眼出现了视物昏花,重影的迹象。
他感觉这次考试题目出得超难,尤其是选择题,分值都很大。语文的选择题一个三分;数学和物理的选择题居然一个四分;化学的多选题更是达到了一个五分的新高。
英语的阅读生僻词很多,一篇文章读了几遍也不明就里,搞不清到底是讲的什么东西。
不管怎么样,反正都是写满了吧,有种“尽人力,听天命”的意味。
每科考试结束,路扉都是直接回家,没有和其他人进行过交流,直到最后一门考试完毕,他才去找“肖大侠”。
“考得怎么样?”“肖大侠”看见路扉就笑了下,“凭着我同桌的实力,绝对是‘盖了帽’了吧!”
路扉讪笑了一下道,“不咋地,题目太难了。你怎么样?”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肖大侠”笑道,“这是老汉最窝囊的一次考试了。”
然后,就遇到了龙岳、汪潭秋,何建隆几个,大家都是相互叹气。
迎面,韦好古走来了。
“哎呀,考完咧,搞联欢会呢,”韦好古大声道,“都考得不错吧,哈哈哈。”
“一般化,”何建隆道,“你呢?”
“你们都考得一般化,我肯定就更一般化了,”韦好古笑道,“考完咧,就不提咧,颇烦地很。”
他掏出一包云烟给几个吸烟的,各发了一根。
“给我也来一根,”路扉道,“为什么偏偏要绕过我呢?你什么意思呀?”
“呵呵,你看我,我还以为,你老人家以保重身体为第一要务呢,”韦好古嬉皮笑脸道,“今个这是咋咧?主动投入了她要听我的行列?这是改革出现了什么新气象吗?”
韦好古一面给路扉发烟,一面给路扉小声说,“你家裘玉蓉肯定是考得不错,每场考试都是提前交卷的,哈哈哈。”
路扉看了看韦好古,没有说话。
“你知道大概什么时候阅卷呢,什么时候统计成绩呢?”龙岳问韦好古,“到时给大家通个气,你这消息灵通。”
“没问题么,”韦好古笑道,“我就是个‘包打听’,一有个风吹草动,我立马就给大家传消息。”
骄阳似火,万物生长,没有一丝风。
“这会儿也没啥事情咧,要不要去游个泳?”何建隆提议道,“龙岳,你们那边那个水库还是基井,让不让游泳?”
“让倒是让,”龙岳笑道,“那不是水库,也不是基井,那是人家的鱼塘。”
一行人,开着各种玩笑,穿过包谷地,走过水稻田,没有脱鞋子就直接涉水过了皇甫河,在河岸上那个孤独的厕所行了方便后,来到了那个鱼塘。
鱼塘边上外围是一个圈大白杨,内圈的沿坝上全是桑树。路扉只在初中《地理》课本上知道所谓的“桑基鱼塘”,印象中应该不是这样。
“这就是桑基鱼塘么,”韦好古笑道,“来,脱衣裳下水,感受下有啥不一样的。”
古代湖州桑基鱼塘系统区域属于太湖南岸的古菱湖湖群,是“湖荡棋布,河港纵横,墩岛众多”的洳湿低洼之地,每到雨季,洪涝成灾。时值春秋战国诸侯争霸,吴、越两国在此筑塘、屯田劝农桑,修筑加固南太湖湖堤并连成一线,在洼地东西向开挖“横塘”,南北向开挖“纵浦”,形成“五里七里一纵浦,七里十里一横塘”的棋盘式塘浦排灌系统,确保了南太湖区水稻、桑蚕和鱼塘收获。
但这里只是栽种了三排桑树,看看也没有发现养蚕的迹象,那个拐角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青瓦土坯小房子,古旧的榆木门板上面挂了一把老式的锁子。如同静默修女会的教堂一般,寂静地站在半人高的蒿草里。
“也不知道桑葚怎么样,”韦好古道,“说道桑葚,你看路扉的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大家都笑起来。
“桑葚美得很,”汪潭秋笑道,“我可是尝过几把鲜的。”
“就是的,蛮好吃的,”龙岳附议道,“好得差点让人家抓住去翻地,哈哈哈。”
“你还提着烂事儿呢,”汪潭秋迷着眼睛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儿咧!再嫑提了!哈哈哈。”
路扉其实内心是不想来游泳的,他本来是急着回家去给父亲说考试的事情呢。但大家都在,他拿不出一个像样的理由走开,那样太抹不开面子了。
那几个人都赤条条地在水里充当“浪里白条”,在塘中击水,相互扑打,好不热闹,好不开心。路扉迟迟畏畏,地坐在鱼塘边上的一颗大石头上,只穿了一个衩子,脚放在水里,却没有下水。
他看着那水中的涟漪出神儿。
“下来呀,”韦好古用水泼路扉,“装什么老处
女呢,哈哈哈。”
路扉被水一激,不由得打了连个哆嗦。随即撩起水回击韦好古。
“下来吗?你这是晒盖呢么!”何建隆笑道。
晒盖,在当地就是指水中的乌龟常常会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爬上岸边的石头取暖。
水中的几个人都肆意地笑了起来。
路扉一个猛子扎下了水,潜行道了韦好古和何建隆身边,抓住一个人的腿拖行了一段。
从水里起身,一摸脸居然是韦好古。
“你这晒了盖,吸收了太阳的精华,比吃了一瓶子力博隆还厉害嘛!”韦好古用脚蹬脱了路扉转手就是一个手推塘面,一股带着鱼香味的塘水,直接呛进了路扉的鼻子。
路扉大声地咳嗽起来。
“韦好古,你是不是和马一样‘惊’咧?”路扉笑骂道,“差点把我给呛死咧!”
大家又都笑起来。
一阵风忽然吹来,光着身子在水面上,稍微有些凉意,路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他又连忙钻进水里。
路扉虽然和几个小兄弟嬉笑打闹,但内心总有一丝忧伤萦绕。他人在鱼塘,心却空旷而遥远。
心情已经飘忽,如同候鸟一样迁徙,只是有些仓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