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杜鹃啼血》图

李元斌可能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整个人依然迷迷糊糊的,倒是我被完全吓傻了,不但感觉头皮像触电一样,而且人的整个四肢都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力气来。

月光依然很柔和,水一样普照大地。偶尔吹来一点夜风,凉凉的从面颊上流过去。很难想象,白天还是雨雾濛濛的天气,晚上竟然这般晴朗。不过这样的良辰美景,我却没有雅兴去欣赏了。那远处山里的苦娃子和田边的夜鹭各在一边叫着,此刻听起来让人忍不住直打寒噤。

我说:“元斌,咱们回屋子去吧。”

李元斌眼神十分迷茫,“牧哥,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在崔思贵家门前——咱们回去再说。”说罢,我拉着迷迷糊糊的李元斌便往屋里小跑。结果等我们跑到崔思贵家的院门前时,却找不到那扇木门了,也不知哪里来的一堵高墙挡住了我和李元斌的去路。

我琢磨着,是不是刚才被吓晕了头,所以这个时候就跑错了方向,于是就带着李元斌沿着围墙边走,心想一直往右边转,多走几步就可以找到通往崔思贵家屋子里的那扇木门了。

大约走了十几分钟,我们已经走到了围墙的尽头。

围墙的尽头是一个荒芜的田野,田野里有一些油菜花正金晃晃地开着。

路上,我回头看李元斌,可他竟然又睡着了,我不得不再次扇他两耳光。“牧哥,你打我干嘛?”李元斌摸了摸脸蛋问我。我心想,这晚真他妈见鬼了,就几步路的距离,自己竟然走丢了。而且,身边的这小子,变得像是没了魂似的,浑浑噩噩,简直就是行尸走肉。

就在我想要往回走,继续寻找院门时,我忽然听到了两声水牛的叫声。接着我便看到一头大水牛带着一头小水牛往我们这边慢悠悠的走过来。那头大水牛的头上戴了一朵超大的白花,小水牛就静静地跟在它的后面。

“牧哥,谁家的水牛跑出来了,大半夜的。”李元斌看着那两头水牛说。

从目测的距离来看,那两头水牛离我们的距离差不多有一百米这么远。它们走路的速度很慢,不过却很诡异。一般动物走路速度都很稳定,要么走,要么停。可是那两头水牛走路,却是往前走三步,又往后退一步的样子。

看了两分钟,眼看着那两头牛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这时,我猛然拉着李元斌的手就往回飞跑。因为,我看到了,那两头牛根本就没有四条腿,整个就是悬浮在空中的,仅仅只有一个牛头和牛身,在空中慢慢地飘荡着。

我暗自庆幸那两头牛走动的速度并不是很快,要不然的话,准会被它们吓死。从小到大,都过了快三十年了,还从来没有见过没有脚的水牛。于是我就在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难道世界上真有鬼魂的存在么?

我和李元斌继续往前面跑着,边跑边回过头去那两头牛。后来有段时间我和李元斌都没有回头,只顾着跑路,却不料下一次转身,那两头牛忽然就窜到我们身后来了,并怒气冲冲地血红着眼睛朝我俩撞来。

我心想,这下完蛋了,不死也只有半条命。可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和李元斌都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阵风卷了起来一样,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在那阵巨大的漩涡风之中,我们的视线完全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都像雾气一样弥漫。接着,不知道被那阵漩涡卷了多久,我最后才掉落在了一块木板上。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才看到自己已经站在沈晓楠的房间里了,而李元斌却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正睡得香甜。沈晓楠呢,我看到她正一个人点了盏煤油灯坐在李元斌的窗前绣花。手中的绣花针在煤油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晓楠,我怎么来你房间了?元斌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的”我像个傻子一样愣头愣脑地问沈晓楠。

沈晓楠诡秘地笑着,“主任,我哪知道你来我房间干什么。元斌么,他不是一直都躺这儿吗?主任,你看,你看我的花绣得好不好,杜鹃啼血——多美妙的意境啊!”沈晓楠边说着,边拉我坐在李元斌的床沿,并用上身在我身上来回摩擦。

我感觉脑袋就像要炸开一样,这小丫头,平时那么清醇的人,我万万没想到原来,在夜晚的时候,她竟然那么风骚。难怪,阿奎总是说我不懂女人。

沈晓楠握着绣花针的手慢慢地朝我伸过来,然后将我拦腰抱住。

“主任,你看看,这是我绣的花,我已经绣了十几年了,你看好不好看?”

沈晓楠充满诱惑的声音,让我把持不住自己了,我想这时候,别说是看一幅刺绣,就算是让我看别人的头颅,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去看。

刺绣上面的确有一只很大的杜鹃,然后杜鹃的下面有一张放着杯子的八仙桌。在煤油灯的映照下,那三只杯子里的水就像是在晃动着一样。

后来,我忽然看到那只杜鹃飞落在了桌子上,并开始往其中一只杯子里饮水。

沈晓楠于是就咯咯地发笑,“主任,你猜,这只鸟喝了这杯水后会怎么样?”

我说:“我不知道。”

我刚说完这句话,那只杜鹃忽然就死在桌子上了,我看到鲜红的血液从杜鹃的口中流出,一直流,一直流,把整个房间都染红了。

这样的画面,完全把我吓住了,我忙将手中的刺绣丢掉,可是我一低头,就看到我的双脚正深深地陷在暗红色的血液里,而这时候的煤油灯,灯光也忽然变成了绿色……

就在一切朝着一个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时,外面鸡叫了。随后,灯灭了,沈晓楠不见了,地上的血液也不见了,我只感觉自己的大脑在嗡嗡地响,就像没了信号的黑白电视机。

朗月当空,我感觉自己被人从后脑勺猛拍了一掌,接着我一回头就看到了阿奎,他穿着一条红色的内裤将一身赘肉暴露在我面前。而我自己则直接站在了李元斌和沈晓楠屋外的竹廊上。

“老弟,你这泡尿也太牛逼了吧?一撒就是四个小时。”阿奎就像看鬼一样看我。

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一切,我急忙带着阿奎将李元斌他们睡的房门推开。结果就在阿奎把电灯开关打开时,穿着睡衣的沈晓楠忽然尖叫起来,问我和阿奎:“你们干什么?吓我一跳。”

看了看地板上的一切,我很难想象,刚才的景象会是幻觉。“李元斌呢?”我问沈晓楠。沈晓楠用手指头指着床头的地板,“他在那儿。”

我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李元斌睡得正香,口水流得满嘴都是。

回到我和阿奎的房间里,我坐下来,让阿奎给我根烟,然后就坐着使劲吸了几口。在路上的时候,我相信那是一个梦,可是刚才的一切,我不相信会是我的幻觉。更不可思议的是,阿奎竟然说我已经出去四个多小时了。我感觉,从我看到李元斌吃木屑到沈晓楠绣花这个过程,最多不过半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到哪里去了?

还有,我明明看到李元斌在外面,这会儿他怎么会突然睡得这样香?

阿奎摸了摸我的额头说:“老弟,你这两天是不是太累了,怎么状态不好哇!”

我再也憋不住了,就大声说:“好个球!怎么好,刚才都看见鬼了,

李元斌像猪一样在外面啃木屑,另外还有两头没有脚的水牛追着我们跑……更可怕的是,沈晓楠在绣花,花上还有一只喝水的杜鹃结果一命呜呼了,血从它口中泉水一样涌出。”

阿奎被我吓住了,“老弟,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我摇了摇头,望了一眼阿奎,“阿奎,咱们这次出来有些邪门,我看以后的事情,恐怕还会比现在糟糕。有些事情,我想要弄明白,如果你们不想惹事,就先回去好了,我想一个人留下来做调查。”

阿奎十分不高兴,“就你这小子,真有什么事我能丢下你么?好歹我也是部队里回来的,单挑打他个十来个人还是没问题的。我,李元斌,还有沈晓楠都是靠你养活的,有福的时候和你分享,有难的时候就弃你不顾,我们还算是人吗我!”

我心里十分感动,“好吧,那就留下来。我有一种预感,此行非比寻常,希望你们都做好心里准备。待会儿,天就要亮了,还不知道大和尚洞那边有什么等着咱们。”

说话间,东方泛白,鸡鸣狗吠之间,太阳缓缓升起。

见李元斌在水龙头下刷牙,我就过去伸只手往他的口袋里摸,结果还真摸出了一些黑黑的纸灰。看来,昨晚和李元斌在院子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是,最后为什么会是那样的结果呢?

沈晓楠起来了,

我过去问她:“晓楠,你会刺绣吗?”

沈晓楠一脸的迷惑,摇头说:“不会。”

我和她的谈话,被过来与我们问好的崔思贵听到了,“刺绣?什么刺绣?”

我说:“小崔,你们这儿,有没有一位会刺绣的女人?”

崔思贵表情惊愕,“我大嫂会,可她都死那么长时间了。”

“你大嫂?她有刺过杜鹃吗?”

“杜鹃?刺过,她最拿手的就是杜鹃啼血。”

听了崔思贵的话,我一屁股跌坐在院子里的草坪上,额头直冒冷汗。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发生在崔思贵家中的事情,让我和李元斌心中都感觉到万分恐惧。自从来到崔家,首先是李元斌在他的摄像机中看到女人的笑脸,然后是我的离奇经历。可是无论我们怎么说,阿奎都不相信,他说大概是我们之前就听到过崔家的一些事情,所以才会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阿奎,你说这是心理作怪,可是杜鹃啼血的事情,如何解释?”我问阿奎。

阿奎思考了一会,就走进崔思贵家的堂屋里去了。等他出来后,我看他手中拿着一幅被装帧过的刺绣作品,作品的图案,正好是一只站在八仙桌上喝水的杜鹃。

“你……你哪里找到的?”看着那幅刺绣作品,我心有余悸。

阿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堂屋里挂着的,你昨天醉了就睡在这幅刺绣的下面。我推测,可能是你半醉半醒的时候,眼睛一直都在盯着这幅图画看,然后呢,就这样咯!”

阿奎的解释也有一定的道理,“那么,元斌口袋里的纸灰是怎么回事?”

“那个……你问问元斌,他可能会知道。”阿奎抓着脑袋说。

李元斌接过话来,“是沈晓楠放进去的,昨晚我们……在床上闹,她不让我和她睡床上,我就……就死懒在床上不走……”

李元斌不好意思说下去,见他那样,沈晓楠就答话说:“他死皮赖脸的,我赶不走他,就拿火机点了张纸往他口袋里塞。我说他再不下去,我就烧死他。后来,他就睡到床头的地板上去了?”

“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阿奎十分淡定地说。

“好吧!好吧!这些我都承认,那你说说,我上厕所怎么会一去就是四个多小时。还有,沈晓楠往李元斌口袋里放纸灰的事情我并不知道,你解释一下,我是怎么知道元斌口袋里有纸灰,并把它抓出来的?”

这下我的问题难住阿奎了,“上厕所去了四个多小时嘛,可能是你在外面睡着了。至于你为什么会知道元斌口袋里有纸灰……我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见气氛不好,沈晓楠忙打圆场说:“这个好理解,主任有超能力!”

阿奎一拍手:“晓楠你就是有才,说到重点了。老弟,我觉得,你应该有超能力。在路上的时候,你让我们把车停下,结果躲过了一次灾难,那叫未卜先知。不用怀疑了,你应该感谢上帝才是。”

“我有超能力?”这下轮到我汗颜了。可是,如果不是超能力,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呢,为什么这一路发生的一切,都是似梦非梦的感觉。你要说是做梦,是幻觉,可有一些东西又实实在在发生了。但是你要说它是真实的东西,参与整个事件的人,恰恰只有我一个。

这些倒霉的事情,也不想去思考了。毕竟鬼魂的事情,不是我们这次开采访车出来的重点。我们工作的重点,主要还是调查崔思贵女友失踪一案,与空中飞车事件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