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服

“可若是不关闭城门的话,那后果,萧大人能担待得起?”梁侍郎有些不满。

这一天相处下来,这个萧允倒是不同于先前那个常远,对温宸除却恭敬之外并无任何讨好之意,待下属也算贴心,算得上一个好官。

就是等真正做决定的时候,有些优柔寡断了。

当然,他是不是真的如同表现出来的这副模样,梁侍郎还不敢确定。

毕竟,一个人的品性,短时间内不好定义。

萧允听到梁侍郎这话,想开口反驳什么,可是又发现对方说得有道理,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

“我让人将那个妇人送进了望月楼,那座楼一共是六层,可专门用来放置那些染上瘟疫的病人,当然,一座楼肯定是不够的,你们得再找个干净地方。”

时幼莹不打算和他们东掰西扯,这里真正能够做决定的人只有温宸,她的一番话也是说给温宸听的。

梁侍郎与萧允皱了下眉,对她的话显然有些不赞同。

望月楼那地方,是一处很繁华的街道,人群有些集中,将病人放在那儿,显然不合适,说不定会引起更多的传染。

萧允也不是奉承的人,将自己的疑虑说了。

谁能想到,眼前这位一直没露出真容的先生冷哼了一声,半点儿商量的意思也没有,沉声道:“疏散城中的百姓是你们需要做的事情,怎么,你们还能找到比望月楼更合适的地方?”

望月楼高有六楼,将病人放在高处,接触的人就会更少,若是平面上,这些病人占据的地方就会扩大,传染面积也会增大。

萧允被他这么一噎,想了想就要反驳,一旁的梁侍郎好心拉了他一下。

“尤先生的意思我们明白了,待会儿就让人去查办。”

萧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梁侍郎方才不是还和他一个意思?

梁侍郎默默叹口气,这个萧允还真是一根筋不会转。

“那就依先生的意思来。”

迟迟没有开口的温宸嗓音沉沉道了一句。

另外两个听他都这么说了,哪儿还有什么意见,低下头去不作声了。

商定好对策,萧允按照时幼莹的意思,让侍卫召集了城中所有的大夫。

沫阳城虽不大,但是被皇家太医院政令记录在医案上的大夫就有六个,其中还有不少学徒。

能记录在医案上的大夫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六个人之中就有两个已经是五十多岁,其中一个更是已经七十多岁,剩下三人差不多,三四十岁的模样。

几人围坐在一处,对于温宸的安排很不满。

“你不知道,我方才看见那个大夫了,顶多也就十八

九的年纪,和我孙子一般大,这样的人,医术能好到哪儿去?”

五十多岁的老郎中满脸的不服气,另外几个自是不必说,就差没摔医术不干了。

“听说是王爷的朋友呢,也难怪能指挥我们了。”

“我呸,仗着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年纪轻轻的就敢说自己的医术多好多好,让我们这些前辈都听他的,真是不自量力。”

“可不是么,我听说刺史大人还特意划了望月楼给这个年轻人,说是将染病的人都送那儿去。”

几人话里话外都是对时幼莹的不服与不屑。

“好了。”一旁的花白了头发的老者忽然出声,“这个年轻人既然能瞧出是瘟疫,就说明他不简单,你们几个看了一天,不也什么都没发现么?”

“陈老?”穿黑衣的郎中没想到他会替那个年轻人说话。

被称作陈老的老者放下手中的医书,露出一张苍老慈祥的面容,“今日我去望月楼看过了。”

“您去看过了,那妇人当真是瘟疫?”

几人纷纷围了过去,紧张地等着陈老回答。

老者乃是沫阳城最大的药铺老板,已经上了年纪,平日里很少问诊,却是这些人之中,医术最高明的。

他们都知道,陈老曾经在太医院当过职,后来因为雨天路滑摔伤了一条腿,便从宫里辞了官回乡,开了一间药铺,故而,这些人很是尊重他。

陈老叹了口气,在几人的目光注视下点了点头。

!!!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人呆若木鸡,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听着刺史大人的命令去了那些地方查了不少百姓,都是受凉发热的症状,压根就不是瘟疫之兆,所以,听到刺史大人说那个年轻人诊出瘟疫的时候,他们没一个相信的。

不论是论资历,还是年纪他们都比那个年轻人要深厚,他们一点儿症状也没看出,怎么就那个年轻人看出来了。

万万没想到,陈老今日竟去瞧过那个妇人了,还诊出了瘟疫。

陈老的话,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人都要管用。

先前他不曾受命去给百姓看诊,也是因为他腿脚不便上了年纪,所以萧允才年了他出去奔波。

老者沉沉的叹了口气,将桌案旁火光照人的烛火往旁边推了推。

他年轻的时候,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和已经逝去的师傅亲生经历过一场瘟疫。

那一年,是永泰十二年,死了好几千人,到处都是染上瘟疫的病人,他们倒在街头,咳嗽不止,每个人的症状和受凉发热是一样的,但其实,这样的表面下,瘟疫的病气已经灌入了体内。

当然,沫阳城这几位大夫也并不是庸碌之辈,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探出瘟疫的症状。

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并没有每个人都看过诊。

陈老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缓缓摇了摇头。

几人不明白他为何这般,身后就传来推门的声音。

提着灯笼的侍卫跟在戴斗笠的年轻人身后,与他一同来到了他们身前。

一想到方才几人还质疑过这个年轻人的诊断,这些个大夫心里不免有些尴尬。

但依旧还有人认为他是侥幸,神态任旧轻蔑无比。

“各位大夫想必已经知道了瘟疫的事情。”时幼莹寻了一处坐下。

她方才写了两封书信,一封送到了儋州城给陆洲夫妇,一封让人送到京城给彩月。

瘟疫不仅仅是靠着人与人之间相互传染,空气和飞禽走兽都会被传染上,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