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面具的青年将床边的帐幔放下了一边,又轻手轻脚地替尤隐先生掖好被角,同时还不忘将窗户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保持屋里的通风又不会觉得太凉。
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是有些奇怪的,原先温宸也是觉得再正常不过,可是司陨看尤隐先生的目光……
总之,像是男子看心仪女子的目光。
温宸并没有心悦之人,这种事情人人都能无师自通,不需特地去学。
可,尤隐先生也是男子啊!
这个司陨,莫不是断袖之癖?
生出这个想法,温宸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每次司陨见他和尤隐先生说话,那双眼睛像是猝了毒一样死死地盯着他。
龙阳之好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京城里还有专门为这些人设下的小倌倌。
司陨喜欢男子,这个男子还是尤隐先生!
尤隐先生呢,对司陨是不是也。
温宸蓦然发现自己想知道尤隐先生的想法。
如此惊人的发现在温宸脑海中盘踞许久挥之不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院子。
“时安安。”他记得时幼莹是这么叫他的。
小团子还有些生气方才没能够留下来陪自己的娘亲,听他喊自己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温宸想喊了措辞才问:“你与司陨可熟悉?”
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像是挺熟稔的。
“还行吧。”
时安依旧气鼓鼓的。
“那你可知道,尤隐先生和司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如何?”
他并非是有意打听尤隐先生的事,只不过尤先生看起来并不是有断袖之癖的人。
他总觉得自己和尤隐先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也不知道。
对方少说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关心一些恩人,有何不可。
温宸并没察觉到,某些事有些东西已经在心里悄悄地生根发芽。
“挺好的呀,司陨哥哥是小叔叔救回来的。”
温宸目光深了几分,语气里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在意,“救命之恩么。”
也是,神医谷谷主医术卓绝,救过天下不知多少人,他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
时幼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烧已经退了下去,不像今早起来时那般昏昏沉沉走不动路了。
温宸得知消息来探望,有司陨在,顶着对方浓浓不悦的目光他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时幼莹总觉得温宸今天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是怎么个奇怪法儿。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批杀手。
“我已经通知了杀手门的人,若是他们还想在江湖上立足,必然要给谷主一个交代。”
神医谷在江湖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不杀人,只救人,当然,要是有不想要的敢冒出来找茬儿,不用神医谷的人出手,各路人马就会争相替神医谷解决这个麻烦,
时幼莹这些年来替不少人名门世家的人看过诊,他们记着神医谷的恩,自然会帮神医谷一把,至于旁的人,多数是为了得神医谷一个恩情,
谁又能保证自己这辈子没有个疑难杂症的呢,这世界上,有什么病症是只有一个人能治好的,那一定是神医谷的人。
因此,这些年来,神医谷一直隐于世中,鲜少有人敢找神医谷的不是。
不曾想,竟有人不长眼到这个地步,撞了上来。
杀手门固然是顶尖的门派,只怕也是承受不住来自于神医谷的怒火。
这一点,杀手门的门主一定很清楚。
时幼莹活动了一下筋骨,手臂上的伤口依旧有些疼痛。
“这些人除掉我是为了卸掉温宸的臂膀,你让人密切关注京城里的几位,我要知道,是谁找死。”
她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主。
“谷主放心。”司陨应了一声。
当日下午,朝廷派来的第二支队伍就到了。
褐色铁甲的三品将才李尚禹骑着红棕马儿,身后的红色披风随风飘荡,真是好不威风。
跟在他身后的,则是十来名大夫,其中两个,是太医院的张太医和刘太医,余下八人,则是民间声望很高的几位大夫。
长途跋涉而来,作为刺史的萧允自然要好生款待,不过他顾念着城里受苦受难的百姓,席面并没有或许丰盛,中规中矩地准备了四五样。
接风宴上,温宸并没有出现。
梁侍郎代他同李尚禹寒暄了一番。
他是战场上刀尖舔血过来的,说话铿锵有力,眸光凌厉之间自带几分杀气。
扫过在场的众人,并没有画像上的青年,李尚禹皱了下眉,问萧允,“听说沫阳城来了一位神医是宸王殿下的朋友,不知是哪位?”
萧允一怔,和一旁的梁侍郎对视一眼。
这是来者不善啊。
那双鹰犬一样的眸子看了过来,萧允才答:“那位先生并不在席面上,昨日感染了风寒此刻正在修养。”
本以为李尚禹听到这儿就会罢休,不曾想,他筷子随意地丢在桌上,冷冷道:
“那就叫人把这位神医先生请过来吧,我倒是很好奇,这位先生是个什么厉害人物。”
萧允后背都生出一股凉意来,俨然没想到他居然这般强硬,只能求救似的看向梁侍郎。
他还从来没和这么多京城里的厉害人物打过交道啊。
梁侍郎默默叹了口气,心道这萧允也不大行啊,为人忠诚却不够圆滑,幸好只是个沫阳城刺史,这要是升迁到了京城,指不定能不能活过一个月呢。
“李将军,如今沫阳城时疫横行,尤先生身体不适,便罢了吧,不过一个大夫罢了,待他将养好,领过来看就是了。”
“不过就是风寒,又不是时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李尚禹面露不满,不打算就这么让他们糊弄过去。
宸王无视他不来参加接风宴也就罢了,一个小小的大夫也敢在他面前摆架子。
他一定要看看这人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李尚禹是个武将,向来也看不惯这些文官的作风,老奸巨猾如狐狸一般,加之他又是晋王一边,就更看不起这些人。
他这般咄咄逼人,梁侍郎纵然巧舌如簧没法子。
两人正愁如何糊弄过去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厅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