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远道而来,就是为了看一个大夫的么?”温宸语带讥诮,迈着修长的双腿踏入厅中。
不必细看,众人就是知道对方是谁。
齐齐起身行礼。
“拜见宸王殿下。”
李尚禹没想到温宸居然会来,此刻不免有些心虚。
都说宸王殿下是几个皇子之中最不能招惹的,这事儿可不是就这么说说而已。
李尚禹是晋王的心腹,许多事情自然比旁人知晓的更多。
其中还有不少皇帝年轻时候的秘辛。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不必多礼。”
男人气定神闲的走到空置的主位上坐下来,锐利的目光落在李尚禹身上。
众人这才落坐。
李尚禹却不敢直接坐下。
天色昏沉,厅堂内点了不少烛灯,男人的脸上有烛光映着,明明是很俊美的一张脸,此刻却让他心生敬畏。
李尚禹手心都渗出一股冷汗来。
气氛肃穆,没有人敢出声儿。
众人静静地等着温宸开口。
良久,他捧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薄唇弯了弯:“诸位不必拘束。”
这话,算是不计较李尚禹方才的言行了。
梁侍郎等人松了口气,和一旁的萧允说了两句话,就听上面的人又道:“李大人,今日这席面可还满意?”
李尚禹才坐下,听他这么一问,堪堪又站起身来,“满意,满意,萧刺史悉心准备,微臣自然满意。”
按理来说,他堂堂正三品将军,是不必对着温宸这般恭敬的。
就是面对晋王,他亦是可分辨两句。
谁让他是温宸呢。
李尚禹曾经亲眼见过这位王爷杀人,面对十几个刺客,不过转眼之间,抽刀快如闪电,第一个人还未倒下,余下那些人便已尽数断了气。
那还是宸王十八岁是去往边疆观摩战事的时候,当时奉命领军的人,正是他李尚禹。
从哪以后,李尚禹对这位宸的认知就变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面上淡漠疏离,不问朝事,谁知道他暗中会不会培养哪方势力。
李尚禹是站在晋王身边不错,可是他也害怕,害怕自己站错队。
所以,他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凡事不必做的太绝,尽自己本分就好,若是最后不成,倒也不至于落的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这般心思深沉,只怕晋王永远不会知道。
“李将军坐吧。”
他笑了笑。
只不过那笑意,并不真切。
温宸手中掌握着不少自己站好队伍的那些大臣的把柄,他不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只不过,当实力配不上野心的时候,他断然不会动手。
他记得,这个李尚禹似乎贪了军饷过一万两吧。
有了温宸的出现,接风宴的气氛并无之前那般欢快,不过也是镇住了嚣张的李尚禹,梁侍郎和萧允等人倒是聊的十分尽兴。
毕竟,为瘟疫的事情沉闷了好几日,好不容易能有个偷闲的日子,谁不开心。
夜晚,蝉鸣声阵阵。
时幼莹让人将长椅搬出屋里,放在长廊上,躺在上面,借着月光和灯笼的光查看医书。
院子里很安静。
温宸路过的时候,司陨恰好不在。
“尤先生身子好些了?”
自从那天被刺杀过后,这位先生在屋子里的时候就再也没戴过斗笠。
月光下,那张清秀的脸还未曾完全恢复红润,探着目光看了过来。
“还行吧。”
她看了一眼便继续查看医书。
这本书是神医谷的弟子从谷中藏书阁带来的,年代久远,说不准能帮到她。
看书看的久了,他伸手去拿一旁的茶盏倒水。
见他一下一下的摸着桌边找茶盏,温宸鬼使神差的倒了一杯热茶给他。
接过茶杯,时幼莹才意思到给自己倒茶的人是谁,医书一下拍在腿上,神情微妙。
微风拂过,空气里留下酒水的香味。
“王爷喝酒了?”
时幼莹皱眉。
“小酌了两杯。”温宸如实道。
两杯而已,不算多。
时幼莹松了口气,治疗月石毒的时候,最好是不要饮酒的。
“再过几日就是月圆了,我让王爷找的东西,可集齐了。”
“还没有。”
温宸话音落地,就收到对方漠然的目光。
“……我会让人加快速度。”
实在是尤隐先生开的药方其中两味实在难寻,不过再难找只要这个世界上存在就能够找到。
可是其中一味药引,叫做月光露,几乎要寻遍了一半儿的药铺也没有听说过。
他一度以为这是不是眼前人随口胡诌出来的。
“罢了,还差什么,我让人回去取吧,王爷说与我听听。”时幼莹有些无语。
这都过去多久了,堂堂宸王连药材都没集齐。
她看温宸不想解毒才对。
青年眼中的鄙夷毫不遮掩,温宸颇为无奈。,将三味药材的名字说了出来。
听到几个名字,时幼莹整个人都透着满满的疑惑。
“前面两个就算了,月光露你也找不到?”
温宸不明所以。
时幼莹明白了,他是压根没明白月光露是什么东西吧。
“噗。”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男人更奇怪了。
放下医书,时幼莹站起身,对他招招手,“你跟我来。”
温宸跟着对方来到一处花丛下。
夜露深重,娇
嫩的花瓣上已经有了水珠。
“月光露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晚上月亮出来之后的露水而已。”
“……”
温宸第一次觉得匪夷所思。
露水,也能做药引?
“当真?”
他心下疑惑,便问了一句。
“废话。”
时幼莹拿捏着世外高人的气质,甩了甩衣袖,蹲下来将那朵花摘下来。
“伸手。”
温宸乖乖的伸出手。
带着露水的花朵被对方直接撂在手心,微凉的露珠从花瓣上滑落,落在温热的冰凉的肌肤上。
温宸怔了怔。
青衣渺然的人冲他笑了笑。
月光照在他身上,那对深黑的眸子犹如黑曜石一般诱人。
他感觉到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等到那两个药材到了,王爷就照着这朵花一样,采个七两露水就成。”
说完,时幼莹拍拍对方的肩膀,踏步离开。
手心里的花朵刚刚被采下,正是开的最漂亮的时候,男人掌心微微拢紧,浓密的睫影颤了颤,一颗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