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幼莹要拿病人试药的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眼下疫症难治,染病的人没有一个不想活着的,瘟疫若是治不好总归还是一个死,这般想着,倒不如试一试。
时幼莹让伤势将愈的夏戎带着刺史府的人在布告栏旁摆出一个台子,让有心者前来报名。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报名的人数竟达到了两百多人。
这大大出乎了时幼莹的意料。
“先生是否要让这些人都参与到试药之中?”叶大夫心有不安。
两百多人啊,万一有个不妥,就全都没了。
时幼莹自然不会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冒险的,从中筛选了病情最严重的五个人用作试药的对象。
“煮药的火一定不能过大,要用炭火,不能用木棍烧。”她仔细交代几个小厮。
有的药物就是这么娇贵,不像寻常的方子,熬制出来就成了。
小厮听着,扇风的动作停了下来,仔细把握着火候。
庭院中摆放了十多个熬药的炉子,陈老与叶大夫等人听了时幼莹的训话,也在这儿看着这些小厮。
至于朝廷派来的那些太医,则被安置在另外一座宅子。
不知道是不是李常禹特意授意,还是晋王暗中吩咐过了,这些人来到沫阳城之后与温宸,梁侍郎等人见了一面之后就再没出过那宅子,美约其名是为了专心研究出能够对方这次疫症的方法。
偏偏这些人连沫阳城这几位大夫都没来见过,毕竟,这些人十多天下来一直在和瘟疫打交道,论经验也是那些人比不上的。
时幼莹私底下询问过陈老,谈过之后才知道那些人暗中与陈老通过一次信,信上说明了他们不能擅自与他们见面,也痛陈老赔了不是。
陈老毕竟算是他们的师傅一辈的人物。
时幼莹查不出那些人的目的,但她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控制这些太医的幕后之人绝对不想这场瘟疫早早的结束。
或许,是为了除掉温宸。
有了先前的那场刺杀,这幕后之人的真面目俨然是呼之欲出。
故而,他让人专门守住了这个院子,防止有心人出来作乱。
烟火寥寥,十月份的天已经有转冷的迹象。
外头的侍卫得了温宸的命令匆匆来报,说是城中有几个病人出现了脸色发青,浑身抽搐不止的迹象。
这是迄今为止,疫症发展的最为严重的现象。
时幼莹忙洗了手,叮嘱叶大夫等人看好火候,随着那侍卫去了。
司陨和夏戎两个人依旧跟在她身边。
因为有刺杀的事情在前,温宸这次连夏邑也送到他身边,不过被时幼莹放在院子里看人了。
时安那边,自分配了五个隐卫。
城中病气萎靡的现象十分严重,在她到那儿之前,张太医与刘太医也带着一群人到了。
一处书斋之中,年轻的小厮病了好几天,他是主人家的亲戚,染病的时候一直就在后院养着,前两天病态还能控制住,也就刚才,突然浑身抽搐,像是得了巅疯症状一般,连五官都扭曲起来。
张太医几针下去,已经将他的抽出之状给抑制住了。
“不愧是太医院的大夫啊,这一出手,就是和寻常大夫不一样。”
人群中,有个青年大夫忍不住开口称赞,就连同行之中的刘太医对张太医的手法颇为羡慕。
他是太医院中最年轻的,资历自然也最少,听闻围猎之时张太医与太医院首王太医等人拜了时相爷家的那位千金为师傅,一开始还觉得这些人疯了。
直到后来看到他们用那针法替病人施针,才知道其中的厉害。
如今第二次见了,依旧磨灭不去心中的震惊。
“是啊,这几针下去,他就不抽搐了,可见张太医的医术之高明。”
众人夸赞不止,而被夸赞的主角却汗颜不已。
“尤神医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刘太医等人听见这些话,很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想看看这位一直不曾露面的年轻神医到底是多厉害的人物。
青色长衫的少年在两个侍卫的陪同下入了后院,清秀的容貌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模样,委实不是很厉害的模样。
就连此刻围在院子内外的百姓们看到神医的真面目,也颇为震惊。
就是这么一个少年,先前将杀猪的那家砍断手臂的侍卫连接起来的!
张太医等人在路上就听说了这些事情,一直想要见见这位神医,断臂重连,这对现在的医学而言无疑是一个突破性的发展。
当神医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前,刘太医等人不禁愣住。
竟是这么一个半大的少年,那些传言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人群之中,唯有张太医还算镇定。
所谓人不可貌相,之前一直不屑的时相家姑娘便习的一手失传已久的金梭针法,这个少年或许真的有些本事。
思及此,他对时幼莹的态度便恭敬起来。
“想必阁下就是尤先生吧,久仰大名。”他礼貌的问了声好。
再见故人,对方一改当初以貌取人的习惯,时幼莹勾唇一笑,同样回了句,“张太医,久仰。”
听他唤了自己的姓氏,张太医愣了顺,随即就明白了。
这一行之中十多个大夫,唯有他和刘太医两个出身太医院,他的年纪又比刘太医大将近二十岁,自然好认。
张太医让出一个位置来给少年看诊。
时幼莹上前,就见年轻的小厮身上插着不少银针,只一眼就能看得出用的事金梭针法。
看来,她离京之后,张太医等人也没有忘记勤加练习,瞧着施针的手法比以前熟练了不少呢。
她抬手欲拔掉小厮脑袋上的银针。
这一举动吓的张太医立刻变了脸色,忙出声阻止:“尤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这针一旦拔了,就没效果了。
身为医者,居然如此莽撞。
他心里泛起嘀咕,对眼前有神医之名的少年失了几分好感。
瞧着张太医惊慌失策的样子,时幼莹失笑:“张太医的金梭针法固然有效,但是对于疫症而言,也只是一时的效果。”
“你知道这针法!”
张太医骤然睁大眼睛。
连刘太医都不曾听说过金梭针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