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开门的声音,温宸抬了抬眼皮,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今日的药浴和往常的不一样,时幼莹又往里面添了一些蝎子血,用作以毒攻毒。
因为是第一次正式开始清理他体内的月石毒,所以过程异常痛苦,时幼莹必须全程在一旁看着,未免他承受不住昏厥过去。
解毒的过程,他必须全程保持清醒。
……
大概两个时辰过去了,浴桶里的水已经换了第六次。
温宸满头的汗水,将碎发打湿,连浓密的睫毛都能隐隐看见雾珠。
时幼莹替他扎好最后一针,收收的瞬间脑子忽然一沉。
她身子晃了晃,连忙扶住浴桶的边缘。
手指无意间碰到男人的后背,轻轻擦过,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
温宸确实猛的皱眉,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涌在小
腹之中,那双深黑的眸子席卷着厚重的火焰翻涌,漂亮的眼尾泛红,满是邪肆意味。
深吸一口气,他将这股诡异的欲
望压了下去。
时幼莹甩了甩头,堪堪站稳身体。
看来,那天晚上真是让她元气大伤,这两日她一直靠着丹丸之称,今天晚上忙起来一时间忘了。
她替自己扎上两针。
刺史府的灯已经尽数熄了,只有温宸院子里的灯还亮着。
一个侍卫悄悄借口上茅房,从巡逻队伍上下来,悄悄的溜出了后门儿。
“我之前瞧见尤隐先生去了宸王殿下的院子,两个人进了屋里,外头还有人守着,不过屋子里的灯一直亮着,不知二人在做什么。”
他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转述给面前穿黑斗篷的人。
那黑斗篷的人一听这话,给了侍卫两张五十两两银子的银票,“继续盯着,有什么事情,想办法告诉我。”
这位宸王殿下和尤先生的关系,不一般呢。
深更半夜还在屋子里促膝长谈,莫不是在谋划什么。
还得赶紧回去告诉将军。
侍卫接过银票,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数额,笑呵呵的点点头。
不过是偷摸着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说出去就能赚这么多的银子,真不愧是京城来的,出手就是大方。
一百两银子,都够他老婆本儿了。
侍卫趁着夜色回到了刺史府中,继续跟上巡逻队伍,旁若无人的巡逻。
穿黑斗篷的男人跳上屋檐,很快消失在月色下。
天色还有些昏暗,时幼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外头已经有公鸡打鸣的声音。
时辰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将温宸身上的银针拔掉。
药浴的水温也快冷透,一个晚上,换了将近二十次热水,外头守着的夏邑,夏戎两兄弟还好,他们受过专业的训练,这样熬一整夜也算不得什么。
温宸从浴桶里跨出来,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已经恢复往日的红润,用温水冲了冲身上的药渣,随后擦了擦身子,换上里衣,套上外衫。
“这几日可以适当的锻炼一下,女儿运用内力也没什么,不过切记,不要用太多的力。”
时幼莹的眼皮子快打架了。
好在昨夜她给自己扎了一会儿针,否则真撑不到这个时候。
“好。”温宸应下。
时幼莹轻轻呼吸了两下,提着药箱出门。
屏风后,温宸正好穿好衣服出来,看见她脚步虚浮,很是无力,眉头一蹙。
时幼莹推开门,夏戎,夏邑和司陨三人齐齐的看过来。
她眯了眯眼睛,忽然觉得无力,整个人软了下去。
“尤先生!”
温宸快步上前,在几人之前扶住对方。
三个侍卫也迅速上前。
司陨伸手探了探时幼莹的脉相,这是操劳过度,再加上旧伤未愈,才会导致昏厥。
他从时幼莹的药箱里找出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丹药,给时幼莹服下。
“我带先生回院子里休息。”
他伸手就要从温宸手里将人接过来。
然而,面色冷峻的男人已经抱着人站起来,径直的前往隔壁院子。
司陨提起药箱,一双眸子阴沉沉的看过去,好一会儿才抬起脚步跟上。
夏邑和夏戎紧随其后。
安置好时幼莹,司陨写了一张方子,交给夏戎。
“去给先生抓药。”
他语气冷冰冰的。
夏戎抽了抽嘴角,一下子接过那张药方,瞪了一眼司陨才走。
这小子,居然使唤上他了,若不是顾着王爷和尤先生的面子,他一定要和这个臭小子打一架。
“尤先生这是怎么了?”温宸语气有些担忧。
司陨瞥了他一眼,将方才的诊断说出来。
温宸听完,心里有几分愧疚。
尤先生看顾了他一整夜,他口中的操劳显然是因为自己。
想到这些天他骑着马来回跑,还要为了瘟疫之症埋头于药材之中。
果真是医者仁心!
看着温宸还不打算走的样子,司陨的目光又冷上两分,毫不客气的开口赶人:“王爷若是没事儿的话,就请出去吧,先生需要休息。”
上回也是,谷主受伤的时候,这个宸王就赖在屋子里不走。
温宸看了一眼司陨。
想到他对尤谷主那种喜欢,默了默,不打算走了。
“我在这里等先生醒来,毕竟他也是为了替我解毒。”他找到一个很好的借口。
司陨听了却是冷笑,“王爷这是要恩将仇报,谷主救了王爷,王爷却在这儿打扰先生休息,意欲何为?”
司陨对温宸是一百个不喜。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宸王,更是因为时安那小子居然要认他做爹,不仅如此,听说谷主在京城之中就和他多有往来。
莫不是他知晓了谷主就是时幼莹?
司陨忍不住这么猜测着。
仔细想想他这些天的表现,似乎也不知道。
温宸淡淡的抬起目光,直直的和司陨对上。
“那你在这,又意欲何为?”
“我是先生的侍卫,理应在此守着先生。”司陨语气越发冷冽,“王爷这是不打算顾沫阳城的百姓了?”
温宸没再说话了。
并不是他被司陨说的哑口无言。
他们两个人在房里争执,尤隐先生又如何能好好的休息。
他垂下头,墨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那张清秀脸庞,好一会儿才道:“既然你我都是为了尤先生,那便出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