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脏案

陈同一听这案中有案,还涉及了另外三条人命,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沉着脸,向堂下喊了一声:“仵作何九叔!”

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削男子应声而出:“小人在。”

陈同命令道:“你与张李二都头速速前往武大郎的隔壁王婆家,看看是不是如他所说发生了命案!”

两个都头与何九叔领了命,急急走了。

堂上的县令陈同陷入了沉思。

他原以为只是西门庆乱搞女人惹上了桃花案。那潘金莲本来名声就不好,死了就死了……如果事情止步于此,他还能想办法给西门庆开脱关系。

没想到还牵涉出更多的情况,这令陈同开始有点头疼。

真是一群刁民!净给老爷我惹麻烦事……陈同拍了一响惊堂木:“先将人犯西门庆收押,待勘明王婆家情况之后再做审察,退堂!”

一个时辰后,何九叔与张李二都头急吼吼地回来了,三人都面色苍白,汗流浃背。

陈同即刻升堂,命人将西门庆、原告武大郎又带上堂来。

他向三个公差问道:“情况如何?”

何九叔报告:“据实地勘验,王婆家二楼一片狼藉、触目惊心。有两具壮年男子尸首,其中一具被利刃杀死,另一具则是左侧耳根处被猛烈锤击而毙命!初步估算,两人的死亡时间都在昨夜三更左右。”

陈同追问:“户主王婆呢,是死是活?”

张都头回答:“小人带手下搜遍王婆住宅及其周边,都不见她的踪迹。最有价值的线索也仅仅是发现她的两行血脚印,从二楼通向门口,血迹最后在武大郎家院门口消磨殆尽。”

武大郎赶紧直呼冤枉:“与小人无关啊,昨日傍晚看那王婆,确实是真的死了!”

陈同皱着眉头问:“难道真有诈尸一说?”

何九叔回答:“据小人现场勘查,王婆家中两具尸体上的伤痕都是很明显的人为所致。诈尸或者僵尸,不太可能用刀和拳头将人杀死。而且,小人在其中一具尸首的裆部还发现了非常严重的踢伤,这也不可能是所谓的僵尸所为!”

陈同沉吟半晌,说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失踪了的王婆做的?”

李都头回答:“据小人所知,那王婆只会保媒拉纤、嚼舌动嘴,从未听说她是什么武术练家子。在她家死去的那两个男子,都正值壮年,而且其中一人肌肉健硕。身材魁梧。很难想象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婆子能凭一己之力击杀这两个人。”

西门庆一听这话,就像是捡到了救命稻草:“我想起来了!之前勾搭潘金莲时,我曾听那王婆说她有个儿子在别处跑生意,一定是昨晚她儿子回来了,王婆伙同她儿子一起作的案!”

武大郎生怕官老爷再继续追查下去,把自己与潘金莲向王婆喂毒药的事情挖出来,也赶紧点头说道:“对对对,最可能就是王婆与她儿子做的。我现在回想起来,昨晚那人很像是他儿子模样!”

陈县令做官也有些年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原告与被告能够如此快速得出一致意见。

他当然也乐得顺坡下驴,把疑犯从西门庆改成不知所踪的王婆与她儿子,既省去了由自己给西门庆开脱罪名的麻烦事,又能让原告武大郎满意。

简直就是三赢的局面!

陈同都要忍不住夸自己是小机智了!

只见他装模作样地抓起响木往桌案上一拍:“都肃静!据本县仔细查验,紫石街所发生三起命案皆由开茶坊的王婆及其儿子所犯。着各都头、团头、乡保严密盘查追拿,编写通缉文书并绘制肖像,全县各处张贴,凡提供线索或生擒案犯者,重重有赏!”

西门庆与武大郎都跪倒在地,直呼多谢青天大老爷!

陈同心满意足地宣布:“被告西门庆,原告武大郎各自归家,经此一事,理应更遵律守法,引以为戒。退堂!”

轰动阳谷县城的紫石街大案就这样草草定论,围观民众议论纷纷。正聒噪之间,差人们又从县衙里出来撵人:“大胆刁民,再不散去拳脚伺候!”

人群散去,武大郎与西门庆竟然一同迈步从衙门里走出来,相互之间居然还挺客气。

这边西门庆说:“武大哥,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

那边武大郎答:“有劳大官人费心,大官人慢走。”

西门庆走了两步,回头说:“要不我给大官人再物色几位妙龄女子,以备续弦之用?”

武大郎听了赶紧说:“多谢大官人,我弟弟武二也还单身!”

西门庆一听,笑得合不拢嘴:“那有何难,武家兄弟都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大丈夫何患无妻?来来来,去我家喝酒,物色女子之事,宜早不宜迟!”

武大郎表示为难:“我那糟糠之妻新故,实在不便太过招摇,改日改日。待我兄弟公办归来,我俩一起到府上叨扰!”

西门庆求之不得:“一言为定,我久仰武都头之大名,常常遗憾无缘得见。武大哥一定要代为引荐。”

武大郎笑道:“一定,一定!”

说完,两人各怀心事地分开了。武大郎自回紫石街料理潘金莲后事,西门庆则回他的府邸。他要取些金银珠宝——陈县令今天帮了自己如此大的一个忙,怎么能没有一些表示!

西门庆正往家走着,忽然看到前面的行人一阵骚动,纷纷让出道来。

随后,一个老太婆骑着一匹高头骏马迎面疾驰而过。

只见那老太婆满脸杀气,腰间挎一把沾满了血的朴刀,乘坐的马鞍下还挂着两个圆滚滚、用布条胡乱扎住却依稀透出血迹的球。

西门庆惊呆了:这张老脸好面熟啊,若不是紫石街开茶坊的王婆,还能是谁?!

马背上的王婆——穿越来的关大振,半个时辰前烧了孟州道十字坡的黑店,正在快马加鞭地往段府赶。

他一拳打死了桃花山的“打虎将”李忠,两拳打晕了“小霸王”周通;宰了“菜园子”张青和“母夜叉”孙二娘。

他已经收集到了三颗地煞星魂,还要去拿周通的那一颗!

进了县城,由于行路急切,他并没有注意到路边的仇人西门庆。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关大振向着段府方向疾驰而去。

“这老太婆是谁?”

“她身上的杀气好重!”

“我只看了她一眼,就感觉浑身冰冷!”

“如此可疑,要不要告官啊?”

“告什么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西门庆撒丫子一溜烟就跑进了县衙。

“开门!”关大振在段府门口滚鞍下马,大声擂门。

门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听就知道是如花姑娘李翠娥:“喔!关大娘你回来了?”

段府大门打开,关大振将挂在马鞍下的两颗圆球拿在手里,快步进入。

段老爷子赶紧在大厅门口迎接:“关大嫂,你回来了!”

关大振拱了拱手,将两颗圆球“啪嗒”扔在了地上,问道:“怎么样,段兴认罪了么?周通在何处?”

段老爷子一听,老泪纵横:“多谢关大嫂替我芸儿伸冤啊!”说罢竟然要跪下来向关大振磕头!

关大振赶紧上前一把拦住老爷子:“段老爷,这可万万使不得!”

段老爷哽咽道:“若不是你,芸儿的冤屈不知几时才能得以昭雪啊!段兴这头披着人皮的狼,不知要再害多少人!甚至连老头儿我,他也不会放过!”

一个年轻男子大声喝道:“把他们带上来!”

话音刚落,被五花大绑的小霸王周通与段家女婿被一众家丁推搡着带了出来。

“跪下!!”那年轻男子厉声喝道,语气十分正义。

关大振见他有点面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问道:“这位是?”

年轻人简直苦笑不得:“我的亲奶奶,是我啊!点穴,我被你点了死穴……”

噢!原来是你啊,桃花山随手逮住的一个小喽啰。关大振有点想笑。

小喽啰满脸赔笑:“您老交代给我的事情,我全办妥当了,现在可以给我解开死穴了吧!”

关大振一边忍着笑,一边朝他身后胡乱戳了几下:“好了,你的死穴我全都解开了。”

小喽啰高兴地要蹦起来:“多谢我亲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