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大瘟疫

1896年春,沈婆清晰的记得那时积雪刚刚化完,田里的麦子还未返青,村里便开始死人了,并且在短短的三天时间内连续死了有十几人,而且将近上百人开始生病,咳嗽,吐血,那时三庙村人绝大多数都是依附着书生家的土地过活的,能吃饱肚子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哪里还有钱去看病,一旦生病,只有两个结果,一是等老天爷可怜自己痊愈,另外一个便是在家等死,人一死便会被家人裹上破席扔进沙河,这似乎成了那时三庙村的一种传统。

沈婆知道死人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那时她便意识到这是一场瘟疫,但是小小的三庙村就像现在一样根本没有郎中,所以沈婆便赶紧掏钱去外地请来了郎中,郎中一见到沙河里的死尸,连村子都没敢进便直接的返回了,而且连续请了将近十个郎中都是如此,三庙村面临着一场灭村的瘟疫之灾,沈婆恐怕也难以幸免。

就在大家都在等死的时候,沈婆突然想到了她在天津时的一个教堂里的西洋传教士,那时基督教已经在中国盛行,特别是西方侵略者多次在战争中战胜清政府之后,无数的基督教堂便在中国各个地方拔地而起,其实那个时候也不少正统的传教士来中国传播福音,也帮助了很多中国人,甚至也大力的推广了西方医学,也使得那时的西方医学开始在中国慢慢盛行起来。但是绝大多数还是打着传教的名义行着自己的不义之行,大肆的敛财。

虽然沈婆也清楚那些传教士的嘴脸,但是那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若不然,三庙村恐真的要因为这场瘟疫而惨遭灭村之灾了。

沈婆赶紧让人稍信给了当时徐州的教堂,并愿意支付大量的金钱请求教堂的帮助。就在稍信不到三天的时间,三庙村便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传教士,他不仅医治好了三庙村的瘟疫,还喜欢上了沈婆,为了接近沈婆,他在三庙村待了一年的时间,并且还教会了沈婆一些西洋医术,这也是为何王来顺说如果沈婆都看不好恐怕郎中都看不好的原因。

那是沈婆这辈子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真正的爱,但是作为传统思想所束缚的沈婆,始终不敢接受传教士的示爱,最后传教士无奈之下便离开了三庙村,沈婆那时的心突然就空了,就如同被人掏去了心一般,沈婆甚至想到了去死,但是最后沈婆选择了活下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三庙村。

瘟疫过后,三庙村的人几乎又锐减了三分之一,身体虚弱的绝大多数都被瘟疫夺取了性命,剩下的绝大多数都是一些壮年的劳力。为了能够让大家更好的活下去,也为了让三庙村的小伙子能更好的找到媳妇,沈婆把从书生父母那里继承下来的土地全部分给了三庙村的村民,自己仅仅留下了一块够养活自己的土地,一时间三庙村便成了周边村庄女孩子向往的地方,那个年代,但凡一家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那就是绝对的富户,就如同现在的车房一般,因此在不到三年的时间里,三庙村再次恢复到了原来的人丁兴旺,沈婆也被大家视作了菩萨一般,再加上她又会一些西洋的医术,更是被大家所尊重,所以才有了见者跪拜的习俗,也有了能与土地公公与土地奶奶同等地位的存在。

奶奶静静的听完了沈婆讲完了她的故事,那时的奶奶心中并没有觉得沈婆有多么伟大,她的心里甚至有点可怜沈婆,可怜她的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从未为自己活过一天。后来奶奶又经历了无数磨难之后,才慢慢发觉到沈婆的伟大之处,而她的伟大正是源于她的那种无私,这也是后来中国能够走出这段屈辱历史,开创新中国的根本所在,她就像一颗毫不起眼的蒲公英,一旦风起,那么她必然会将自己的种子撒遍原野。整个三庙村就是她的种子,奶奶跟小念如今也一样成了她的种子,她只是等待风起的日子。

奶奶之后也给沈婆讲了自己的故事,这次她没有再有任何的隐瞒,将自己从天津如何来到三庙村的经过详细的给沈婆讲了一遍,沈婆眼中不像奶奶那般的平静,而是充满了无惊讶,她万万没想到一个不过18岁的姑娘,竟然有着如此坎坷的磨难,沈婆拉着奶奶的手,不停地抹着眼泪。

“你是说是你杀了蒋大元?!”听闻奶奶讲到了在连云港的遭遇之后,沈婆紧紧的握住奶奶的手震惊的看着奶奶问道。

“恩!”奶奶点点头。

“姑娘啊,你真是替天行道了!”沈婆激动的说道。

原来蒋大元在连云港勾结日本人贩卖流民做劳工的事早已不是秘密,而且蒋大元还多次派兵来三庙村抓人,使得三庙村也一直不得安宁,之后王来顺便自发的组织起了安保队,也得到了徐州王启震的支持,并多次派兵前来支援,而且还提供了很多的枪支,进而形成了跟蒋大元对峙之势,蒋大元的势力根本无法跟农民运动起来的王启震相比,最主要的是王启震是国民政府任命的地方官员,而蒋大元只能算是地方起义,名不正言不顺,万一闹大了王启震完全可以有理由灭了自己,到时候恐怕连日本人也保不了他。无奈之下蒋大元只能忍气吞声,慢慢的壮大自己,谁想半路却被奶奶给杀了,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那夜沈婆跟奶奶一直聊到了天大亮,奶奶自然也没有放下老渔民的寿衣,也是缝制了一夜,沈婆对奶奶的缝制针功自然是赞不绝口,眼中也流露出了难掩的喜欢。奶奶知道沈婆的意思,但是沈婆不张口,奶奶便要出口给人做寿衣,说出来也不吉利,所以便只好点头微笑的看着沈婆,期待她的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