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许大茂去精神病院?老范仔细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然后压低了声音对许多说道,“小许厂长,我知道你是顾虑日后再有人来许大茂这一出,你放心,从明天起,我每天都会派人开着车在你厂门前巡逻一次。”
许多眨了眨眼睛,竖起大拇指小声说道,“范所,你是个大好人!”
范所白了许多一眼,“好人那是肯定的,但好人也得吃饭啊,我们所包括镇上其他单位,这个月的工资又没发,都眼巴巴的等你的分红呢,你可一定得好好干。”
许多有些疑惑,“上次我不是……”许多想说的是,不是刚给镇上分过红吗?
范所叹了口气,“咱们这沙土地太多,浇不上水,镇长把你上次送的那点钱还有上级的拨款都拿去打机井了。”
许多明白了,点了点头。
老范跟许多聊完,就又过去跟围观的乡亲们聊了两句,并特意给乡亲们说明许多不会再追究许大茂了;不过许大茂太暴躁了,有事不请老少爷们说和说和,上来就舞刀弄枪的,或许有点啥病,他带着去医院查查。
乡亲们一听也是这个理——你说啥事咱老少爷们不能说和?你非得弄个这,那不是有点啥病咋地。
老范对乡亲们说了声,“散了吧”;走到许大茂跟许大茂的老婆身边,就说了一句话,“带你们去医院,许多给治。”
许大茂的老婆顿时就不哭了,爬起来拉着许大茂就往警用三轮车的挎斗里拖,老范赶紧招呼同行的协警帮着把许大茂抬了进去,对着许多略微点点头后,开着车先回了镇上。
秀莲早就抓紧了许多的手,她的脸因为紧张、愤怒、激动依然涨的通红;她不知道该对许多说些什么,她就是这样抓着许多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会让她安心。
闹剧散场了,围观的吃瓜群众却还有些意犹未尽,停留在厂门口不愿离开。
这可都是群众基础啊;今天许大茂要拿刀砍他,群众们却没有拦着,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许多算算时间和厂里的流动资金,决定把已经盘算好的计划提前启动。
只有带着身边的人致富,只有让周围的人都富了起来,许多才能把自己藏身于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之中;要不然,在农村独富,就只能装大铁门,养大狼狗了。
不过要想在落后却又心思百样,质朴却又有着农民式狡猾的广大农村推广一件新鲜的事物,可并不比打一场战役轻松多少,许多决定采用一种特殊的手段。
许多轻轻拍了拍秀莲,让她放松些,然后对还未走的乡亲们说道,“老少爷们辛苦了,要不然我让食堂的大师傅泡点茶,咱爷们坐下聊聊?”
“那感情好!”人群里立刻有人大声应和,“这天热的,啥也干不了啊,就该坐下来喝点水聊聊天。”
看来前面许多说的话,很多人都听进去了,既然国家都支持劳动致富了,既然穷已经不再是一种光荣,再这么在地里死受,受苦受累还受穷的,确实没什么意思了。
除去几位需要喂猪、看孩子的婶子大妈,剩下的老少爷们都跟着许多到了工厂的食堂。
论斤称的满天星茶在特大号的烧水壶泡好了,不锈钢碗一人分上一碗,就打开了话匣子。
聊天的套路基本上都是这样,先是张家长李家短的闲聊一会,然后再有人引出现在农民的日子是多么的苦——公粮得交、提留得交、每年冬天还得出工去修河道、修水利;娃娃上学的书本钱、学杂费,家里娘们每年还得买几块布给家里做几件能穿的出门的衣裳,男人们干活累了还想喝喝两口酒解解乏、抽几支旱烟舒坦舒坦。
这都得需要钱,可,每年就指着地里的那点庄稼,不够啊!
话说到这,大家都沉默了。
跟许多家隔着一条胡同,算得上是近邻的齐大爷,在口袋里掏出旱烟丝,用一小块裁的四四方方的孩子用过的作业本包好了、点上,对着许多让了让,“狗子,来口。”
许多连忙推辞,“您老这烟劲忒大,我吸不了。”
闲聊的人们顿时发出了一阵笑声。
许多说,“您老是看着我长大的,有什么话,尽管说,咱爷们没啥不能说的。”
齐大爷点了点头,把旱烟夹在手里,严肃的说道,“狗子,你是能人,打你小时候我就知道;你今年还不到二十,已经折腾出了三个厂子,尤其是你现在还跟油田打起了交道,那可是能屙金溺银的主。”
许多点点头,抬抬手意示齐大爷接着说;秀莲依然抓着许多的手,小手都出汗了,看的出来她依然很紧张,只是她不会说,只是就这样跟着许多,上刀山下火海也跟着。
齐大爷拿起旱烟嘬了一口,寻思了好一会,左右看了看,收到了很多人的肯定后,才试探性的问道,“狗子,咱都是自家爷们,就问你句实在话,能有啥赚钱的门路,捎带上我们吗?我们都穷够了。”
“有!”许多笑了,轻描淡写的说道,“我眼下就有个赚钱的门路,能带上咱村里的所有想干的老少爷们。”
秀莲一下子更紧张了,把许多的手抓的更紧了,带上村里的老少爷们一块赚钱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老天爷保佑大家伙能赚到钱还好,要是让村里的老少爷们赔了钱,许多一家的脊梁骨都能让人戳烂;哪有自家独自赚钱舒坦。
但秀莲依然紧闭着嘴唇,她认为许多是她男人,男人在外人面前说话,她不会插嘴。
齐大爷以及在这里聊天的所有老少爷们的眼睛顿时都亮了起来,异口同声的说,“真事?”
许多略微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说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咱老少爷们都想想啊,到底跟着谁干,才既能既光荣又能赚到钱呢?”
“跟你?”齐大爷一脸的不信,“跟你干能赚到钱这事我信,可你说光荣……”
许多‘嘿嘿’一笑,“我算个啥啊,咱得跟着国家政策干,国家让干啥咱就干啥,赚钱又光荣。”
齐大爷撇了撇嘴,“那国家叫咱种地……”
许多笑了,说道,“就是种地啊,但不是种庄稼,是种菜,冬天种菜;咱这咱都清楚,一到冬天,家家户户都是萝卜白菜酱豆子,城里人他也这样啊,都想着冬天能吃上口黄瓜、茄子、豆角解解馋;国家现在就想让咱干这个。”
齐大爷和在场的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冬天种菜,狗子,你是不是拿咱爷们开心呢?”
许多摇了摇头,很严肃的说,“大家伙都知道,我大舅是乡长,官不大,但他是部队转业,他有个关系很好的老领导现在可在中央,我上次去大舅家,就听到他俩聊天了,说到了这个菜篮子工程的国家级战略,嘿嘿嘿,这种好事咱怎么能错过,我叫大舅通过他的老领导给咱弄了一个示范区的指标。”(这个当然……现在没有,但等做起来,自然就会有)
许多接着说道,“有了这个指标,技术、钱、种子、化肥,国家全都无息贷款;你们要是信呢,就跟着一块干,要是不信呢,那就我家自己干,反正赚钱吗,多少都不嫌多。”
齐大爷和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都沉默了,吧嗒吧嗒抽起了旱烟。
许多见秀莲呛的直咳嗽,于是站了起来,“老少爷们,咱今天就到这吧,都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咱们再聊。”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乡亲们全都心事重重的快速离开;没办法,不少老爷们看着在外面咋咋呼呼的,可一牵扯到钱的事,各个都得回家跟老婆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