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又能怎样?关你屁事。”
邵晨转过身,冲着弟弟愤怒地咆哮。
邵洪哲往前一步,逼视着邵晨吼道:“姐你傻呀!人家过得好好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别忘了你是有理想的人。我们还要比赛,你想输给我吗?啊?!”
他的声音几乎达到了恐怖的地步,震得邵晨浑身发颤。可惜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邵晨更加歇斯底里起来。
她哭着扑向邵洪哲,拳头和泪水如同雨点般落在邵洪哲的身上。
“我不想出国留学了,邵洪哲你说我该怎么办?”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姐我警告你,为了你的理想,爸妈把房子都卖掉了。你不想做没有理想的人吧?更不想变成不孝女吧?”
“是你让我好好学习,做一个和你一样有出息的人。现在我考上清北大学了,上完大学我还要继续读书。”
“可是你的出息呢?你的出息被狗吃掉了吗?”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姐你还记得这句话吗?第一天开学你送我去学校,这句话是你写在铅笔盒里,谢老师解释给我听的。晚上回家你夸我背得好,还奖了颗大白兔奶糖给我。”
“姐你怎么就变了呢?变得好软弱,没有上进心。前天你还不是这样。我们有理想,你的理想是走向太空,我的理想是做出全世界最聪明的机械。”
“我们一直在努力,不能为了别的事情荒废理想,何况这个别的事情本来就是错的。”
邵洪哲一口气说了太多,几乎把他十六年来的点点滴滴全都说了出来。
这些都是他和姐姐的秘密,姐弟俩跟邵光彪和刀金枝提起过,可是父母忙着养活他们,根本理解不到孩子们的理想。
姐弟俩相互鞭策,遇到困难一起解决。一家出了两个高材生,不要说北码头,就是放眼整座吴都城,都是别人家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说到动情处,邵洪哲推开姐姐,气呼呼地瞪着她说:“姐你在听我说话吗?有一次我考试不及格,还记得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别说了,别说了……邵洪哲,我知道错了。”邵晨抱住邵洪哲的脖子,把头埋入弟弟的胸膛。
“知道错就好,我姐是有理想的人,她是我的榜样。”
邵洪哲象哄小孩子那样,把姐姐搂入怀里,一只手在她后背上轻轻地拍。
足足哭了四五分钟,邵晨抓着弟弟的衣领子擦干眼泪,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仰着脸说:“小屁孩,姐姐知道错了。你等着看吧,姐姐不会让你失望。”
邵洪哲的脸上露出笑容,他刮着邵晨的鼻子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姐可是世界上最最了不起的人。”
气得邵晨一个劲抽他,命令他以后再也不许说这七个字。
坐上自行车的书包架,邵晨搂着弟弟的腰,把脸伏在邵洪哲宽实的后背上。
月光越发皎洁,满天星斗眨着眼睛,行道树的叶子突然被大风吹得噗啦啦作响。
“不对啊姐,月亮这么大,怎么起大风了?”
“雷阵雨,快点骑。”
邵晨喊道。
话音刚落,天色陡然黯淡下来,无边无际的乌云遮住满天星月,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两个人回到家里的时候,邵光彪和刀金枝穿着套鞋,手里拿着伞,正准备出门。
“死丫头,疯到哪里去了?这么晚不回家,你想急死你妈呀?”
邵光彪难得对儿女发火,一般教育孩子都是妻子的事情。
“爸对不起,我……”
“我姐遇到老爷爷心脏病发作,送他去医院,所以回家晚了。”
邵洪哲抢过姐姐的话头,替她说了个慌。吓得邵晨大气不敢出,傻愣愣地望着站在父亲背后的刀金枝。
“还愣着作啥?赶紧洗澡换衣服去。”
刀金枝飞快地扫了儿子一眼,把女儿拉进门。
知儿莫若母,刀金枝岂能看不出儿女的异样?
尤其邵晨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的痕迹。只是孩子们已经长大,她相信他们有能力应对所有的困境。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敦促孩子们注意身体。
邵光彪就不一样了,翻来覆去睡不着。
“金枝,你说会不会出啥事了?我看晨晨神色不对。”
他转过身,捣了捣假装熟睡的刀金枝。
“有什么不对的?难道你遇到老爷爷心脏病发作,会置之不理吗?”
刀金枝的声音异常平静。
“不是,我……我的意思是两个小鬼头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不清楚?晨晨和洪哲长这么大,他们骗过我们吗?”
“这个……”
“这什么这?再不睡觉天都亮了,赶紧睡觉。”
刀金枝打断丈夫的猜疑,侧过身子假装睡觉。
其实她哪里睡得着?一手带大的孩子,少根头发丝儿她都能看得出来。
隔壁房间里的两个孩子也没有睡,邵洪哲隔着布帘子问邵晨。
“姐,我刚才没有露出破绽吧?”
邵晨没有说话,不过布帘子轻轻晃了一下,一颗大白兔奶糖落在邵洪哲的肚皮上。
“嘻嘻嘻,就知道姐姐最疼我。”
邵洪哲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咬掉半块大·奶糖,将另一半包回糖纸,隔着帘子丢了过去。
“小屁孩,谁要跟你一人一半?粘不拉几的都是口水。”
邵晨凭空踹了几下布帘子,把半块糖块丢到嘴里。
“我呲着牙咬的,你那块比我这块大。”
邵晨翘着二郎腿,得意地晃了晃脚脖子。隔了一会儿,他接着说。
“姐我跟你商量点事……”
“少来,你的专业跟我不一样,那些笔记对你没有用。”
“谁说不一样?你不是航空动力学吗?我是机械工程,也会涉及到动力的。”
“那就要看你表现了,还有一个半月出国,在我出国前你把姐姐伺候好了,就把笔记留给你。”
“那是必须的呀,比如今天,要不是我,我妈能饶过你吗?”
“邵洪哲……”
“怎么啦?”邵洪哲笑嘻嘻地侧过身去。
“没什么,睡觉。”邵晨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切,别以为我不知……哎,凭什么打人?还是我帮你的呢。”
邵洪哲把姐姐扔过来的枕头丢回去,摸着后脑勺嘀咕了一句。
布帘子的另一边没了声息,不知道过了多久,帘子那边传来邵晨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