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吉普车主人

平王山,位于城西北三十八公里之外的大湖之滨。

与相邻的肃山、恩顾山、彭临山、龙净山、渚头山……若断若连,形成大湖东北岸一个低矮的丘陵密集区。

平王山不高,海拔不到五十米,占地面积也不大,范围不过三千亩,

据说当年勾践伐吴,吴王夫差率宫中嫔妃出逃,仅仅三十八公里的路程,足足走了三天三夜。

是夜,大湖之上暮霭沉沉,隐隐有小儿啼哭声。夫差预感祸事将至,命心腹大臣将吴宫珠宝尽藏山中。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平王山出土大量春秋玉器,其数量之多、规格之高、以及制作的精美程度,远在殷墟妇好墓之上。

从而证明了传说的真实性,给夫差之死打上了问号。

张志勇的父亲张俊生是博物馆馆长,这些天一直在平王山整理墓葬。

摩托车刚刚开到山脚下,便有两名戴着红·袖箍的工作人员追了上来。

“同志兄弟,前面考古重地,不是工作人员不能进去。”

周建军掏出香烟发了一圈,说他祖奶奶葬在半山腰,请考古同志们通融通融。

两名戴着红·袖箍的工作人员憨厚地笑了起来,其中一名是个大龅牙,另一个是个豁嘴汉子。

两个人的脸色红里透黑,一看就知道是考古队雇佣的当地村民。

关于平王山挖到吴宫藏宝的事情,周建军上次已经打听过了。

这一带属于阳山大队,随便说了两个大队部工作人员的姓名,两个农民立马对他恭敬起来。

“呵呵呵,我们哪能跟考古队扯上边呐?那些都是专家教授,这要是摆到古时候,最起码进士及第。”

周建军双挑大拇指:“二位老哥虚怀若谷,主要是现在科举制没有了,这要是放在大明朝,就咱平王山这样的风水宝地,保不齐就是进士之乡。”

“呵呵呵,你们城里人就是会说话。不过还真说不定,咱们村好几个孩子在城里上大学。”

“在城里上大学?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我就在仓米街图书馆工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图书馆找我。”

周建军说得天花乱坠,业务员吹牛的本事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个农民乐得屁颠屁颠的,说以后一定让孩子们去图书馆找他,还要给周建军送鸡头米。

鸡头米学名芡实,是这一带的特产,名列水八仙之一。

周建军欣喜若狂,又是鞠躬又是递烟,还要跟他们握手。

“呵呵呵,乡下人干农活,不能弄脏了同志哥的手。”

豁嘴汉子笑得牙肉都翻出来了,大龅牙一个劲地往后躲。

“什么乡下人城里人的,以后二位就是我哥。”

周建军一手一个,搂住两个人的肩膀。农民兄弟实诚,被周建军的举动感动得热泪盈眶。

“那你们上去吧,别让考古队的人发现。记住,从东边山坡上绕进去,看到脚手架立马钻林子。”

妥了,连躲避的办法都说出来了,看来考古队应该聘请周建军去做人事部领导。

两个人按照农民兄弟的指引,没用到半个小时,爬上了平王山的西坡。

果然有个脚手架,装着手拉葫芦,有两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眼镜男正在拉链条。

“小曹啊,你说这片山头已经被开山队炸过了,那些玉器还能收得回来吗?”

“我看悬,当地人一个个都跟财迷似的,昨天张教授挨家挨户做工作,也不过收回来七十五件玉器。”

“咳唉,这么高的规格,可惜了喽。”

两个人一边唠嗑,一边拉链条,偶尔冲着山底下吼几句,问底下人还要不要拉了。

“怎么办?非要下去看现场吗?”

周建军爬到丁禹身边,挨着他的耳朵低低地问。

丁禹点了点头。

考古队的车子停在下面,这一带到处都是灌木丛,只有看到考古现场的泥土他才放心。

“我看用不着,不都是一座山上的泥巴吗?汽车开进来,沾到轮子上的都是一样的。”

丁禹摇了摇头,指着从大路延伸进来的小路说:“你往那里看,地上都是草,要么就是石头。汽车开进来的时候,轮胎上很难沾到黏土。”

“那我们只有等了,农民兄弟们说了,整座平王山,只有考古队挖过的地方是泥巴地。”

两个人趴在草丛里,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那两名拉葫芦的工作人员总算开始往山下走。

“跟上他们。”

丁禹拍了周建军一下。

几乎在他站起来的同时,一辆吉普车飞也似的从小路上开了过来。

“等等。”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周建军吓了一跳。

“怎么了?”

“京字牌照,昨天张志勇开的就是这辆吉普车。”

两个人挨到断崖边上,扒着小野树往底下看。

刺眼的黄土地,十几个工作人员蹲在土坑里,拿着小铲刀,正在一寸一寸地翻找。

“那家伙是什么人?张志勇有京城的朋友吗?”丁禹死死地盯住吉普车。

吉普车停在考古土坑东南角,从车上跳下来一个穿着花绸子短袖衬衫,戴着蛤蟆镜的年轻人。

看上去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五以上。

“张叔,今儿收成不错啊?”

十足的京腔京调,应该就是这辆吉普车的主人。

丁禹的眼睛里仿佛就要喷出火来,脑子里尽是章校长在后座上无助挣扎的表情。

“没戏喽,本来好好的地方,要是提早半年发现,那才是大收成。”

土坑里站起来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身形高大,略显瘦削。

从五官上看,隐隐能找到张志勇的影子。

“那就是张志勇他爹,博物馆馆长张俊生。”

周建军指着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告诉丁禹。

过了好久,没有听到丁禹的回答,周建军扭过头来,发现丁禹目露凶光,面色狰狞。

“怎么了你?”

他不由自主地摁住丁禹的肩膀。

丁禹猛地一抖,揪住地上的青草,恨声说道:“极有可能就是他,他就是玉坠主人。”

“那也不能证明他就是那天的歹徒。”

“什么不能证明?直觉就是证明。”

“你小子不要冲动啊。无凭无据,人家不认账有个屁用。”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认账。”

丁禹一字一顿地说。

“你能有什么办法?”

周建军不放心地问,他担心丁禹冲动,上次在医院里的情形太恐怖了。

“DNA基因检测,只要证明那缕头发是我妈的,再想办法从他身上拿点证据,证明他是玉坠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