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丁禹去大饼店买油条，刚出巷子口，便看到苏娟守在墙角。
“来都来了，怎么不进去？”
苏娟红着脸，从挎包里掏出一只纸包，递给丁禹。里面包着丁禹昨天放在苏娟家窗台上的五十块钱。
苏娟说她谢谢丁禹的好意，但是不能收他的钱。
“阿爹存折上有钱，另外，我有工资。”
“苏娟你别跟我客气，你阿爹一时半会起不来。哪个单位会养闲人呐？昨天我跟建军早就说好了，不会放着你们家的事情不管的。”
“那也不能让你们拿钱，派出所的同志跟我说了，他们正在抓紧调查，找到撞我阿爹的司机，立马追究他的责任。”
“拉倒吧，看你挺灵活的，怎么在这件事上这么天真？”
想到警察他就来气，丁禹一巴掌拍在墙壁上，他转了个身接着说：“一个多月过去了，祸害我妈的坏人还没有抓到呢，你以为警察真有本事抓到罪犯？醒醒吧苏娟，很多麻烦事只能靠我们自己解决。”
“呀，你妈妈怎么了？她不要紧吧？”
苏娟的脸上挂满了关切之情，因为和丁禹同样的遭遇，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
“没事，她和我奶奶住到山里去了。不管能不能抓到坏人，过阵子我都会去山里找她。”
苏娟是个聪明姑娘，望着丁禹的样子，知道他有难言之隐。同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松开手说：“那……你要想开点。其实……那只玉坠，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我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只是时机没有成熟，这才没有挑明。”丁禹把纸包塞给苏娟，他接着说：“安心照顾你爷爷就行，大家都是年轻人，不用跟我客气。”
“那多不好，我可以解决的。”
“怎么解决？我问过楼下顾好婆，你们家就你和你爷爷两个人。短时期内上不了班，说句交浅言深的话，你拿什么养活两个人？”
不知道什么原因，丁禹觉得他必须对苏娟施以援手。可能源于相同的遭遇，让他觉得面前的姑娘和他同是天涯沦落人。
然而苏娟的心情格外矛盾，窗台上的钱她是昨天夜里发现的。看到五张大团结的时候，她的心里流过一道暖流。
她知道是丁禹留下来的，但是这个钱她不能拿。爷爷从小教育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定要做个自强自立的人。
可是家里的处境太困难了，阿爹变成植物人，身边离不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工作，没有工资怎么生活？
见苏娟不说话，丁禹猜出她的心事。
“放心吧，照顾病人要紧。我和建军没有坏心的，昨天把你们家的事跟我爱人讲了，她还表扬我做得对。不信你去问她，正好认认门。”
为了消除苏娟的顾虑，丁禹冲着她一个劲地招手，并且扭过头去喊梁倩菱出来接人。
“不了不了，我还是别进去了。”
“来都来了，客气什么？这我爱人，人挺好的。”
正好梁倩菱出来倒马桶，看见苏娟，赶忙把马桶放到院子外面的歪脖子树底下，撩起围裙擦了擦手说：“是苏娟吧？快进来。哎呀呀，不知道你来，家里面乱得很。”
“你们聊，我买早饭去。”
把苏娟交给梁倩菱，丁禹提着小竹篮去华阳桥买油条。
“嫂子，我……”苏娟低着头不好意思。
顾不得客套，梁倩菱用胳膊肘扶着苏娟，把她让到院子里，在井台边洗了手，拉着苏娟的手说：“他们俩早就跟我讲了，你们家的事情我都知道。这年头谁家还能没有个难处呀？当初我女儿生病，要不是那么多好心人帮助我们，哪里能有今天？”
“嫂子你真好，你看我有手有脚……”
“什么都别说了，这么早，肯定没吃早饭吧？厨房里熬着粥，帮我守着炉子。”
梁倩菱轻轻地摆了摆手，让苏娟帮忙熬粥，顺带看着点孩子。她拎着马桶，往洗刷站去。
“不好了梁姨，妹妹尿床。”
铁生抱着湿尿布和小毯子冲出来，发现厨房里的女人不是梁倩菱，整个人顿时愣住。
“小朋友，阿姨帮你。”
“你是苏娟阿姨，刚才听见你和梁姨在院子里说话。”
从铁生手里接过湿尿布和小毯子，问清楚之后，苏娟打了盆温水给豆豆洗屁股。
“小鬼头，梁姨不是你妈妈呀？”
苏娟随口问了一句，铁生低着头，拨弄着衣角说：“我爸爸妈妈不在了，梁姨把我接过来的。”
苏娟大惊，就听铁生低着头接着说：“其实他不是坏人，可我就是不喜欢他。”
“哪个他呀？是不是丁禹叔叔？”苏娟问。
铁生点了点头：“凶巴巴的，昨天王富贵欺负我，他把王富贵妈妈打了。”
“小崽子，又在说我坏话。”
正好丁禹买油条回来，听见铁生在里屋说他打女人，一个箭步冲到房门口，指着铁生说：“好你个小崽子，这下被我抓到了吧？以后别想买链条枪了。”
“你看你丁禹，老说铁生不跟你说话，有你这么吓唬孩子的吗？”
梁倩菱把马桶斜靠在院墙上，洗了把手，风风火火冲进来。
看见苏娟正在给豆豆洗屁股，她转过头来，又把丁禹埋怨一番。
“老夫子说得对，唯女人与小儿难养也。跟你们没说头，苏娟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
气的丁禹走到院子里，撕了半根油条在嘴里吃。
就听苏娟和梁倩菱在里屋窃窃私语，咯咯咯的笑声时不时从屋子里传出来。
“吃力不讨好，哈哈哈。”
丁禹自嘲般地笑了笑，刚想去厨房里蘸点酱油，发现俞天恩举着手准备敲门。
“俞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夜里到的，小璐说你和建军找我，大清早搭小船过来的。这是省城特产，你和建军一家一只。”俞天恩满头大汗，手里拎着两只盐水板鸭。
“俞大哥来啦。”
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梁倩菱抱着豆豆走出来，铁生牵着苏娟的手跟在后面。
和梁倩菱接触不多，俞天恩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丁禹赶紧介绍，从梁倩菱手里接过女儿，让她准备早饭。
“怎么样？这次去省城顺利吗？”
“顺利是顺利，但是结果不容乐观呐。先说说你，和建军大老远过去找我，就是想打听我爷爷的消息吗？”
丁禹把陆小青的情况说了一遍，俞天恩长眉紧锁沉吟道：“照你这么说，
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常年疯病，加上蛇行癔症，这是气血逆流，闭塞经络所致。”
“你知道这种病？”
丁禹大喜，觉得俞天恩既然说得出症状，肯定知道化解之法。
没料想俞天恩叹了口气，轻轻地摇着手指头说：“知道是知道，但是我的中医理论都是照着书上学的。这种重度癔症，没有我爷爷的鬼门十三针，肯定办不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