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那块血玉坠?”
梁倩菱大惊,扶着苏娟坐下来,让她慢慢讲。
“嗯,我们家有一块跟它一模一样的。第一次看见丁禹哥拿出来,我以为他姓燕。”
“姓燕?”
“是呀,他那块血玉坠最早的主人就姓燕呀。当时我都心情特别激动,真没想到,过了几百年还能见到燕家后人。”
“到底怎么回事?听得我都糊涂了。”
梁倩菱满头雾水,给苏娟倒了杯水,特地往里面加了一小块冰块。
苏娟说,两块血玉坠原本都是苏家之物,出自嘉靖年间,太仓州玉雕大师陆子刚之手。图形材质完全相同,唯一不一样的是底部图案,拼合到一处,是个篆体“蘇”字。
“我们家先人追随左军都督俞大猷协同戚继光将军抗击倭鬼,与戚家军幕僚燕语堂是生死之交。万历二年,燕语堂进京做官。苏家长女嫁给燕家长子,丁禹哥手里的血玉坠成了苏家长女的陪嫁之物,另一块是我们家的传家宝。”
“那天在店里见到血玉坠,我以为丁禹哥是燕家后人。回家把这件事跟阿爹说了,阿爹说世事无常,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当年燕语堂得罪了当朝首辅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全家五十四口满门抄斩,苏家长女带过去的血玉坠肯定流落民间了。”
“原来这样呀,等丁禹回来我问问他。”
打量着楚楚可怜的苏娟,梁倩菱没有好意思直说。其实丁禹早就跟她说过了,那块血玉坠是在燕振国的吉普车上发现的,吉普车是京城拍照,燕振国姓燕,还能有第二个人吗?
先前不敢确定血玉坠就是燕振国的,经苏娟介绍,血玉坠的主人就是燕振国无疑。
如果一切都如丁禹所料,残害章校长的歹徒极有可能就是燕振国。
“倩菱姐,那块血玉坠的主人跟你们有仇吗?先前我顾忌他是燕家后人,这才没有告诉丁禹哥的。不过现在我想,就算他是燕家后人,我也会帮助丁禹哥揭穿他。”
“谢谢你苏娟妹妹,等丁禹回来,我问问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梁倩菱的眼圈红了起来,不想让苏娟看到,她故意低着头假装擦桌子。
“那……我回去了,要给阿爹翻身。”
“嗯,赶紧回吧,一会儿丁禹他们去你家,先不要跟他说血玉坠的事情。”
担心丁禹的脾气,梁倩菱特地嘱咐。其实她不说还好,越是这么说,苏娟心里面的疑团更加大。
回到家里,给阿爹洗刷之后,苏娟从五斗橱最上面的抽屉里找出那块血玉坠。通体暗红,淡淡的辉光时有时无。因为珍藏多年的缘故,玉坠上的包浆比奶油还要滑润。
她盯着玉坠底部看了很久,隐隐约约的纹路,正好是“蘇”字的上半部分。
另一块血玉坠的主人到底是谁呢?跟丁禹哥之间肯定有着深仇大恨。要不然他不会那么激动,那一天在店里好心帮他擦拭,他的神色看起来非常紧张。
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正是多愁善感的年纪,想起丁禹对她的关心,以及梁倩菱和善的目光,苏娟的心里顿时不平静起来。
“不行,我不能这么想。倩菱姐那么善良的女人,我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她捏着拳头,凭空锤了两下,赶紧将放飞的思绪收拢回来。
就在这时,顾家阿爹的老痰嗓从楼底天井里传了上来:“娟娟啊,昨天来的弟弟寻你哉。”
“让他们上来,楼梯口光线暗,当心脚底下。”
苏娟飞快地摸摸脸,对着镜子照了照,拢好头发迎下去。
丁禹和俞天恩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两个人耷拉着脑地啊,俞天恩时不时冲着丁禹使眼色。
“怎么了?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苏娟问。
丁禹甩着头叹气,俞天恩扶着他往里走。
“情况确实不乐观,但是病人家属的意思是再等等。”
俞天恩解释说。
“什么再等等?明显就是不相信俞大哥的医术。”
丁禹气鼓鼓地脱掉鞋子,换上进屋的拖鞋往里走。苏娟是个勤快的姑娘,家里拖鞋都是她用阿爹的旧鞋子改造的。
剪掉后跟,用蓝布条在鞋底上缝了一圈。
“治疗方法是要医患双方共同探讨的,小禹你不懂,不要乱说。”
“什么不懂?我就知道豆豆的命就是你救下来的。”
“那能一样吗?豆豆的病用的是进口特效退烧药,人家上万名实例验证过的。”
俞天恩火了,要不是他拦着,丁禹在广济医院里就要发飙。劝了他一路,怎么就说不通了呢?
从丁禹的角度来说,俞天恩跟他解释的那些屁话确实没有说服力。回来的路上,他问过俞天恩,说如果按照他的办法,治好陆小青的蛇行癔症有多少把握?
俞天恩说他研制的草药,就是针对精神病人的安神特效药。加上爷爷临走时留给他的金匮总论,不用鬼门十三针,也能应对蛇行癔症。
看着两个人争论不休,苏娟把面前的头发拢到耳朵上,给二人分别倒了杯凉开水说:“俞大哥,我什么都不懂,你是医生,我阿爹就拜托你了。”
上午在丁禹家,苏娟喊俞天恩俞医生,现在不知不觉间,跟着丁禹改了口。
苏娟的阿爹名叫苏添福,老人家七十多岁,自从遭遇车祸后,一直昏迷不醒。
俞天恩握着苏添福的手腕,足足把了半个小时的脉,翻开老人家的眼皮子看了良久。
“苏娟,你真的完全相信我吗?”
这个问题,让苏娟不知所措。她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反而不敢答应俞天恩了。
不等她回答,俞天恩接着说:“根据你阿爹的病情,血块已经完全压住脑部神经。按照西医的办法,如果不及时手术,老人家可不是变成植物人这么简单。”
“呀?那怎么办?我阿爹……”
急得苏娟哭了起来,抓着俞天恩的胳膊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可以用金针给他放血,效果跟西医手术是差不多的。但是两者相比,金针放血的风险更大。”
“我,那我阿爹会有生命危险吗?”
“有,就算西医手术,成功的可能性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五十。血块压住的是脑内大动脉,放血可以迅速消除血块,但是成功的可能性比手术更加低。”
“我……我……丁禹哥我……”
“当断不断,无穷后患。赌一把,我赌俞大哥赢。”
丁禹扶住苏娟的肩膀,望着她,无比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