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隆滴咚,这是真功夫。”
“嗯,一指禅,必须童子功才能练。”
“用不着童子功,我大伯就是练一指禅的。上次他跟我大婶吵架,一指头捣过去,墙壁上一个大洞。”
“吹牛吧你,墙壁比指头厚多了。”
“骗你干嘛?你要是不相信,去我家看。”
“你家在哪里?”
“五大连池。”
“你咋不说西伯利亚呢?直接在北冰洋上戳个洞。”
两个背着红白格蛇皮袋,穿着海魂衫和黄军裤的年轻人戳戳点点,指着场子中间的大光头说说笑笑。
大秃头猛吸一口气,两掌多宽的红土布裤腰带顿时变大了半尺有余。就见他抬起巴掌,照着棱角分明的小▪腹狠狠抽了两下。
“三天没吃饭,肚子饿瘪了。”
他自我解嘲般地说着话,两排钢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围观的人们哄堂大笑,他将八五砖夹在胳肢窝里,两只手勒紧裤腰带,从鼻孔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哈”声。
随后重新拿起八五砖,绕着人群走了一圈说:“父老乡亲们瞧好了您的,今儿要是戳不穿,兄弟我就是老狗生的。”
左手举着八五砖,右手中指挺直,大拇指和食指捏了个诀,紧紧压住挺直的中指,顶着八五砖使劲地钻。
那家伙憋得面红耳赤,脖子上的大动脉犹如蚯蚓突突乱跳。
红色的砖粉“扑簌簌”掉下来,大光头的中指逐渐深入。
慢慢地,砖粉从八五砖的另一面冒了出来。
紧接着,手指头打着旋儿冲出砖面。
竟然真凭一指之力,在两指多厚的八五砖戳了个洞。
“牛,演得够逼真。”
隔着三五米远,周建军在人群后面低低地说了一句。
“都不容易,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丁禹悄没声地扯了周建军一把,那意思是不要揭人家老底。
哪知道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个小女孩叫了起来:“大骗子,砖头上本来就有洞洞。”
气得大秃头眼冒凶光。
指着围观的人群怒声吼道:“谁?给我站出来!信不信我一发功震死你?”
吓得小女孩抱着她妈妈的大腿,一个劲地往人群里躲。
“出来!”
大秃头陡然爆喝,声音不亚于晴天惊雷。
丁禹和周建军同时皱了皱眉头,这也太不像话了。虽然小女孩揭穿了他的把戏,但是童言无忌,犯得着这么吓唬孩子吗?
那女孩约莫四五岁的样子,比铁生稍微矮一些。扎着两条贴着耳朵的麻花辫,雪白粉▪嫩挺可爱的。
她妈妈清秀脱俗,身材高挑,穿着蓝碎花连衣裙。
时髦的波浪卷配上白色小牛皮坤包,鼻梁上架着细边框近视眼镜,一看就知道是位知识女性。
女儿坏了人家的好事,年轻妈妈抱起小女孩说:“妍妍,可不能乱说话呀。人家变魔术给大家看,魔术本来就不是真的呀。你看变魔术的伯伯生气了,赶紧给伯伯说对不起。”
按理说人家大人已经在责怪小孩,大秃头应该见好就收,这么一来,不但能落下好名声,后续的戏法肯定会招来更多观众。
可是大秃头根本不认这个理,一阵风似的冲过来,把围观的人群推得东倒西歪。
吓得小女孩哇哇大哭,抱着她妈妈的脖子,小脸唰白。
“你这位同志怎么跟小娃娃计较呢?都让妍妍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见来者不善,年轻妈妈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后背,迎着大秃头沉声喝道。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这么完了?道歉有个屁用,老子赏钱没了,你给我赔。”
“对,让她赔。”
“没教养的东西,挡人财路。”
大秃头得理不饶人,在他嘟嘟逼人的气焰下,四五条大汉推开人群,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这种把戏,丁禹和周建军见得多了。这帮人一伙的,都是给大秃头帮衬的托儿。
“我说你怎么不讲理?吓到孩子你们付不起责任。”
年轻妈妈也不是好惹的,见这么多人一齐围拢过来,立马意识到危险,抱着女儿往后面退开半步。
“负责任?我又没钻你被窝,付个鬼责……”
话没说完,那个开始动手动脚的大汉被丁禹抽了个大耳瓜子。
围观的人群纷纷躲闪,以母女俩为中心,让出一大圈空地。
“畜生,吓唬孩子,欺负女人,你们讲不讲道理?”
丁禹把母女俩拢在身后,戳着大汉的鼻梁骨怒声骂道。
“奶奶的,削他!”
四五个大汉一拥而上,还有人从裤腰上抽出皮带。
他抽皮带,有人比他抽得更快。周建军“嗖”的跳出来,手里皮带啪啪作响,冲在最前面的两名大汉变成了大花脸。
丁禹更不怠慢,捡起大秃头丢在地上的八五砖,照着出言不逊的大汉直接拍了过去。
论打架,丁禹和周建军从来没有怕过谁。
吊桥头刀条怎么样?
独闯桥湾街,以一当百,背着姐姐闯出一条血路,杀得林九丢盔弃甲。
“敢动我姐一根汗毛者,死。”
就是这种天花板级别的狠人,都拿丁禹没有办法。
至于周建军,那就更加不必多说。小小年纪,仅仅在南门地主手底下混过小半年,就能跟任志勇和洪善长平起平坐。
江山都是打下来的,这是丁禹和周建军共同的认知。
别看对方五六个,都是走江湖的莽撞人。可惜那几名大汉都是大秃头花钱雇来的当地小混混,平日里人五人六,碰到真敢下死手的硬茬,一个个变成了蔫不拉几的老黄花。
被周建军一通追杀,吓得屁滚尿流,全都逃跑了。
圈子里就剩下大秃头孤零零的一个人。
丁禹扔掉八五砖,走到大秃头面前说:“童言无忌,走江湖要知道见好就收。看你一大把年纪,跟孩子较真有意思吗?”
“我……”
“我什么我?给孩子道歉!”
没等丁禹说话,周建军从后面跑回来,照着大秃头的屁股哐当一脚。
“算了,我们也有不对。妍妍,给伯伯说对不起,人家是在表演节目,拆穿人家不礼貌。”
小女孩不停地抽泣着,两只小手拼命揉眼睛,就是不肯道歉。
丁禹哈哈大笑,搂着大秃头的肩膀说:“怎么?你还真要小娃娃跟你道歉?”
“我……嗨唉。”
大秃头磕磕巴巴,临了狠狠一跺脚,冲着母女俩拱了拱手,低低地说了声见谅。
“这不就好了吗?快快乐乐没必要甩脸子嘛。”
丁禹一边说话,暗地里摸出一张大团结,悄悄塞到大秃头手里。
大秃头立马乐开了花,照着硬邦邦的胸膛上砰砰两拳,随后来了个头手倒立,往前面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冲着小女孩说:“这次没有作假吧?信不信伯伯用手走路,你追不上我。”
“妈妈,我要追。”
没想到小女孩的胆子大的出奇,扑棱着两只小腿,非让妈妈放她下来,真的追着大秃头跑过去了。
大秃头狼狈万分,紫棠脸憋得通红,两只手一弹一弹的,铆足了劲往前面跑。
围观的人群哄堂大笑,妈妈把小女孩拉过来,对丁禹和周建军说:“谢谢两位小同志,今天多亏了你们,要不然妍妍肯定要被吓坏了。”
“朗朗乾坤,怕什么怕?”丁禹大手一摆,忽然扭过头去,冲着小女孩做了个鬼脸子问道:“你叫妍妍,大名是什么呀?”
“程欣妍,我才不怕坏人呢,爸爸有枪。”
“别乱说,妍妍。”
小女孩扑朔着两只清澈的大眼睛,她妈妈赶紧捂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