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圆眼珠,我也是圆眼珠,有圆。”
小男孩不怕生,指着老者的眼睛,很认真地说。
那老者哈哈大笑,让小男孩随便挑。男孩拿了个猪八戒,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盯着另一匹白龙马不肯走。
“小孩子不可以贪得无厌。”
他妈妈拿出钱包,问老者小泥人怎么卖。
老者眼睛一瞪,拂袖说道:“有缘者分文不取,无缘人千金不卖。莫非老朽讲得不够明白么?”
“老人家请息怒,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孩子白拿人家的东西不好。再说了,您……”
女人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捏泥人做点小生意,生活不容易。
“哈哈哈,大嫂您担心老爷子吃不饱饭呐?大名鼎鼎的泥人超老前辈,他老人家要是想赚钱,随便招招手,一秒钟变成万元户绝对没有问题。”
“呃……小娃娃你是何人?”
老者闻言大惊,左手推银髯,两道目光犹如闪电般的落在丁禹脸上。
好凌厉的目光,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丁禹退后一步,冲着老人家鞠了个躬,非常谦恭地问道:“老爷子,您真是泥人超俞老前辈吗?我是丁禹,俞天恩俞大哥的好兄弟。”
“哦?哇哈哈哈,你我有缘,白马赠送于你。”
老者仰天大笑,抄起那匹白龙马递给丁禹。可把边上的小男孩急坏了,盯着丁禹手里的白龙马不敢说话。
丁禹双手接过白龙马,对着老者又是一躬:“俞老爷子,晚辈斗胆,能否将白马送给这位小▪弟弟?其余四只统统归我。”
“嗯?如此贪心。”
老者不爽。
丁禹解释说:“我家有一儿一女,俞大哥家还有东来,中午在火车上又认识了一位可爱的小姑娘,我想给他们一人一只。”
老者白眉微微一挑,闻听俞天恩有了儿子,他并没有相问,反而问丁禹,为什么要将这匹白马送给小男孩。
小男孩躲在母亲身后,咬着手指头怯生生地说:“洋洋腿经常麻,他还要爬楼梯,我想让他骑白龙马。”
老者转怒为喜,冲着丁禹挥了挥手:“如此,有缘。”
丁禹明白老者的意思,蹲低身子,把白龙马塞进他的小手,扶着小男孩的肩膀说:“乖孩子,好兄弟就应该互相帮助。来,爷爷已经同意了,给小朋友带回去。”
“谢谢爷爷。”
小男孩抱着白龙马和猪八戒,对着老者鞠了个九十五度的躬。
“这……”
“放心吧大嫂,老爷子捏泥人,纯属兴趣。他老人家既然答应给了,您就让孩子收下吧。”
“且慢。”
女人不好意思白拿,好不容易被丁禹说通,那老者忽然喊了句且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老者,小男孩的母亲更是臊得不知所措。
就见那老者走到小男孩身边,摸着他的脑袋问:“你朋友的腿是生来便麻的吗?”
“不是,洋洋摔跤,从栏杆上掉下来,然后一直腿麻。”
“既然有缘,老夫索性做件好事。”
泥人超扫了小男孩一眼,料准他就住在附近,让他把小男孩带过来,他要再结一次缘。
小男孩的母亲满头雾水,丁禹在她肩膀上轻轻地点了一下,提醒说:“快去,老神仙要给洋洋治腿。”
“好耶,又可以一起爬墙喽。”
小男孩乐得手舞足蹈,牵着他妈妈的手,撒腿往家里跑。
“俞老爷子,东来都快一周岁了,您怎么不去吴都看看?”
趁着小男孩回家喊人,丁禹问泥人超。
“闲散惯了,你把这些泥人给他带去。”
这么一来,足以确定泥人超的身份。只是丁禹想不明白,重孙子生下来了,老头怎么不去看看?
想把俞天恩明天就要到越城的消息告诉他,可是泥人超突然盯住凡大娘,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
丁禹心中一动,问泥人超说:“俞老爷子,这是我凡大娘,这是她儿子连成大叔。”
“嗯……有问题,还挺麻烦。”泥人超微微点头,又盯着凡大娘打量了好一会儿,他接着说:“这位大嫂病在肺腑,怕是要动刀子。”
“老人家……”汝连成大惊,下意识地扶紧凡大娘。
“非得动刀子吗?”趁热打铁,丁禹不着痕迹地追问。
泥人超撸着白胡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如此重症,老夫不能随口乱讲。现如今西医盛行,中医不过是巫术而已,当不得真。”
说完,他坐到泡桐树底下的纸板上闭目养神。
任凭丁禹再三追问,泥人超一言不发。
最着急的就是汝连成,母亲病重,已然乱了方寸。连着给丁禹使了好几个眼色,想要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丁禹不敢乱说,在汝连成的背心上写了两个字:神医。随后又增加了两个字:怪人。
汝连成急得满头大汗,握着母亲的手,犹豫不决。
一边是越城省医院最负盛名的西医,一边是摸不着底细的国医怪人。
到底应该怎么办?
如果不开刀的话,母亲只能活三个月。
开刀呢?开刀能活多久?
就在这时,周建军和凡无用叽叽喳喳走过来。两个人谈得兴高采烈,手指头上夹着香烟,好像刚刚打完一场胜仗。
“怎么了小禹,怎么不走了?”
周建军问,丁禹冲着泥人超使了个眼色,凑到周建军耳朵边上低低地说:“俞大哥的爷爷,泥人超。”
“哦,那,那请老爷子给凡大娘把把脉呀。”
周建军恍然大悟,推开丁禹,猛地吼了一嗓子。
“把脉可以,至于要根除此病,还是去大医院看西医吧。”
泥人超忽然说了一句。
丁禹狂喜,赶紧推了汝连成一把。
“老神仙,麻烦您……”
“婆婆妈妈,如此犹豫不决。”
汝连成冲着泥人超鞠躬,被泥人超一把推了开去。就见他右手疾探,感觉人没有动,凡大娘已经站到了泥人超身边。
扣住脉门闭目而坐,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小男孩拉着洋洋跑过来,泥人超的脉还没有把完。
小男孩刚想说话,被她妈妈捂住嘴巴。
所有人屏住呼吸,凡无用更是瞪大了眼睛。
隔了良久,泥人超松开凡大娘的手腕子,睁开眼睛,望着汝连成说:“你是他儿子?”
“是,她是我娘亲。”
视线挪到凡无用身上,泥人超接着问:“你是她丈夫。”
“是,秀珍是我老伴儿。”
真奇怪,俞天恩的爷爷好怪的脾气。
周建军和丁禹对视一眼,此时此刻,没有人有胆子多嘴。
就听泥人超说:“伤在胃经,若要根除倒也不难,只是颇费些时日。”
“不用开刀?”凡无用惊得跳了起来。
泥人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招手让小男孩带洋洋过来。
跟铁生差不多年纪,洋洋的皮肤特别白,走路一瘸一拐,有时候还会猛地哆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