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丁禹悠悠醒来。
此时月朗星稀,偶尔几声虫鸣,寂静的山谷越发寂静。
不远处清澈的溪流,在月光映射下,水面上泛起片片珠光。
丁禹试图扭动脖子,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就连咽口唾沫,都会引起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就在他睁开眼皮子的一刹那,高大的黑影朝着他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鳖孙,想弄死我吗?来呀!”
是燕振国。
他满脸血污,犹如来自地狱的狰狞恶魔。蚯蚓似的血槽,皮肉翻滚着,从嘴边一直延伸到鬓角。
本来称得上英武帅气的脸蛋彻底毁了,不过跟丁禹比起来,至少好上十倍百倍。
二人坠崖,顺着虬枝枯藤一路剐蹭。丁禹掐着他的脖子死也不撒手,反而成了燕振国的肉盾,致使他仅仅受了些皮肉伤。
后来被半山腰上的瀑布卷了进去,燕振国不识水性,象抓住救命稻草那样抱住丁禹,顺着水流冲刷到乱石滩上。
相比燕振国,丁禹没有那么幸运。
一路摔跌下来,左腿脱臼,整片左胸瘪了下去。每次呼吸都能带来钻心疼痛,八成是肋骨断了。
燕振国扑过来,他本能地想要躲闪。哪知道不躲还好,稍微一扭腰,强烈的刺痛感疼得他晕死过去。
“来呀,弄死我呀!”
燕振国形如疯虎,揪住丁禹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往乱石滩上死命地砸。
没几下,丁禹变成了血人,像烂泥似的蜷缩在乱石滩上。
“玛德,跟我斗?弄死你,比碾死蚂蚁还要简单。”
冲着一动不动的丁禹猛踢一脚,燕振国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让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是,丁禹的生命力实在太顽强了。一脚下去,正好把他脱臼的左腿接上了。
丁禹心头一震,眼睛里迸▪射出野狗般的凶光。
就听他“嗷呜”一声闷吼,用尽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抱住燕振国的脖子猛地咬了下去。
疼得燕振国死命扑打,可是丁禹如何会放过他?
残害章妈妈的凶手就在眼前,拼了命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这是丁禹的信条:谁对他好,以命相报;谁要他的命,先让他死。
燕振国的拳头如同雨点般落在丁禹的脸上、身上,膝盖撞击肋骨,发出骨头断裂的闷响。
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住丁禹,他感觉不到疼痛,咬住燕振国的脖子宁死不松口。
此时此刻,他的潜意识里只有弄死对方这一个念头。
辱母之仇,不同戴天。
这里就是你的坟墓!
“鳖孙,你特么松口啊。”
牙齿刺穿骨头,发出“吱吱吱”的恐怖声响,疼得燕振国狂喊乱叫。
到最后他是在受不了了,歪着脖子,抱住丁禹苦苦哀求。
“兄弟,不不不,爷,您是我大爷。求您松口,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行不行?”
“死。”
虽然丁禹的口齿含糊不清,但是这个字,燕振国还是听得明明白白。
“爷,可怜可怜我,饶过我这一次吧。以后见着您,给您请安磕头还不成吗?”
“死。”
丁禹的视线逐渐模糊,天上的月亮变成了一片,闪烁着六棱形的寒冷光斑。
波光粼粼的水面像被子似的翻了过来,盖在他的脸上,闷得他透不过气。
然而他的意识格外清醒,燕振国不会水,把他推到河里淹死。
他艰难地挪动脚步,从燕振国脖子上冒出来的鲜血,灌满了丁禹的口腔。
“你特么到底要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非得把我弄死?”
越喊越没力,想弯腰拿块石头,就是弯不下去。燕振国踩住丁禹的脚,一只手反过来掐住他的喉咙,和丁禹一起倒进清水河。
虽说是在夏天,但是大山里白天黑夜的温差实在太大。冰冷的溪水犹如刀子,浸入脖子上的伤口,疼得燕振国直咧嘴。
这下完了,呛得他拼命挣扎,随手抓了块鹅卵石,照着丁禹的面门砸了过去。
其实丁禹早已脱力,被他一推之下,整个人仰面朝天,往横里倒了下去。
燕振国发出惨烈的嘶吼,捂着脖子,没了命地往岸上逃。
脖子上血流如注,一整块肉硬生生被丁禹咬掉了。
“孙贼,我草泥马。”
怒极的燕振国抓起两块大石头,照着在水潭里沉浮的丁禹狠狠砸将过去。
河底暗流汹涌,丁禹的身体在河面上打了个转,半沉半浮,顺流而下。
“草泥马。”
燕振国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脖子恶狠狠地骂着。
就在这时,清水河上游传来两束手电筒的强光。
“国哥,国哥,你听到了吗?”
“燕少爷,你在哪里?”
祁玉和瘸腿老王顺着河滩找了过来。
看到燕振国成了大血人,吓得祁玉赶忙脱下▪身上的衣服,给燕振国披上。
“怎么了国哥?你没事吧?”
“没事你个姥姥,快,那货漂下去了,给我剁了他。”
“请好吧您嘚。”
祁玉应了一声,举着手电筒追下去。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那莽汉气喘吁吁跑回来说:“国哥,真特么邪了门,那货不知道跑哪去了,水里没找到尸首。”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把他碎尸万段,我特么就不是燕振国。”
燕振国气急败坏,扶着瘸腿老王的肩膀站了起来,木棍子朝前一指,让祁玉开路,非要把丁禹找回来。
鳖孙不死,终是祸患。
“丁禹,丁禹,听见我喊你了吗?”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山谷外面传了进来。
“玛德,八成是那货同伴。”
“就是他同伴,你们掉下去的时候,他在顶上嚎丧。”
“走,抓住他,问问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燕振国叼着祁玉给他点着的香烟,指着山谷外面说。
三个人熄灭手电筒,循着发声处悄悄摸了过去。
“丁禹,你倒是应一声啊。急死人,你听得到吗?”
是俞天恩的声音。
日间丁禹到悬崖底下查探情况,后来听到他的怒吼声,俞天恩在顶上喊了好几嗓子,发现绳子猛地一弹,不动窝了。
拽住绳子往上拉,一点力道没有。
俞天恩知道出事了,后悔没有跟丁禹一起下去。好在他绳子抽得及时,要不然被瘸腿老王和祁玉摸上来,凭他俞天恩,一个都对付不了。
沿着山腰摸到晚上,俞天恩终于下到谷底,顺着河流一路往前搜索,突然被木棍戳住了咽喉。
手电筒的强光照在他的脸上,俞天恩本能地闭上眼睛。
“谁?”
“谁你麻个头,说,那小子跟我们什么怨什么仇?”
一脚揣在俞天恩的肚子上,疼得他捂着肚子弯下腰去,祁玉接着来了个肘锤,直接把俞天恩锤翻在地。
俞天恩刚想爬起来,被瘸腿老王踩住后背,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脸面提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和丁禹打架的人?”俞天恩问。
燕振国没说话,吐掉嘴里的香烟头,先给俞天恩送了两个大嘴巴子,随后揪住他的耳朵说:“丁禹是谁?说出来饶你不死。”
“呸。”俞天恩冲着燕振国啐了一口,瞪着他轻蔑地说:“丁禹是谁?他是你们惹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