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在地上就化了，好在路是水泥路，不是特别打滑，寒风像刀子一样划在脸上，鼻尖也被冻得通红，她没有在意，现在她正是需要这样来冷静。
雪花纷纷洒洒，像是落大了，言霜却把火力开到最大，隐隐约约却听见一阵狗叫声，又急又密，被雪染了的秀眉拧了拧，下意识的把速度放慢，然后停了下来，声音越来越近。
远处黑狗矫健的身子急切的追上她，不一会儿便来到她面前，平日里干爽的毛早已被淋湿，尽显狼狈。
言霜有些轻斥：“你跑来干什么。”
黑狗呜咽一声，耷拉着脑袋，许是跑累了，狗嘴也大张着喘气。
两条前腿微搭在车身，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这一幕，心中很不是滋味，忽然想到傅南钧走的那些日子，这黑狗满屋找人的样子。
5分钟后，一人一狗驰骋在在小路上，黑狗乖乖的蹲在前面。
约莫半小时后，言霜停在叉路口前，前面还需要翻过一桌山，电动车只能骑到这里。
言霜把车听到草丛里，带着大黑准备进山，雪花纷纷扬扬，这时候言霜很感谢电动车老板送了她一件雨衣。
山路拐角口，有一颗桃花树矗立在哪，树底下有一个坡，言霜凝眸看了一眼。
那里是她救傅南钧的地方。
——
言霜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傅南钧后脚就回来了。
楼道下，男人身姿挺拔站立着，时不时来回踱步，一双桃花眼带着些讶然，打量起昔日里他无数回想看清的小院。
比想象中的要清净，有情怀，冬日里小树的枝丫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墙边腊梅香时不时侵入鼻翼，一时间那种惬意的滋味又回来了。
六点左右他就到了，本想着可以给他一个惊喜，所以没有告诉他，眼看半个小时过去了，傅南钧准备去学校找他。
临近期末，学校事多，他也理解，刚准备出去就碰上从外回来的罗老夫妇。
傅南钧也从他们嘴里得知言霜老家有事急事，走了。
一时间傅南钧突然不知道何去何从，拒绝了罗老夫妇的邀约后，朝外面走去。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以前他们散步的老街，城镇就是比城里清净。
青砖石板，的确自有一番韵味，傅南钧突然想抽一支烟，他并没有烟瘾，只是现在突然就想抽了。
不过考虑到现在的情况还是控制住了，拿那支针剂注射进去后，他就在等，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
他眼睛终于复明了，不过为了稳定起见他多观察了几天，稳定后就买了张票，迫不及待来了。
现在能看清了，一时到觉得有些陌生，人陌生，景也陌生。
男人突然闭着眼睛走了几步，熟悉感油然而生，果然，这是瞎惯了！
天色渐暗，傅南钧也往回走，母亲的消息既然在这里留有痕迹，他就会查下去。
自然不会这么快离开。
楼道口，镂空处有放有几盆花篮，傅南钧准确找到其中一个，拿了底下的钥匙。
以前，言霜告诉他，那是备用钥匙，如果忘带钥匙或者钥匙丢了就在这拿。
*
言霜到达梨花村的时候已经九点过了，泥巴沾满裤腿，额头前碎发扭成几缕，时不时的滴几滴水。
浑身尽显狼狈，拍了拍同样狼狈的黑狗，继续往前。
村口只有一个纤细的人影裹着棉袄，来回踱步，她知道那是荷叶姐姐。
听到了动静，荷叶转头，快步上前，看到眼前狼狈的人，眼眶湿润，赶紧把自己身上围巾取下来给她带上。
两人什么话也不说，默契的往前走去，默了荷叶才发现言霜后面还有一条狗，轻声问：“阿梨，这是你养的狗？”
言霜点点头回应，“嗯，它不咬人的，荷叶姐姐放心吧。”
荷叶闻言，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拉着她的手越发的紧了，言霜一路上五味杂陈，言阿梨这个名字是属于梨花村的，对外她才叫言霜。
知道言霜这个名字的人也寥寥无几。
前面是一幢小瓦房，类似四合院。
外面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言霜此时双眼有些放直，两条腿也只能机械的往前走着。
荷叶心知她难受，拍拍她的手背，“阿梨，夏奶奶在里面呢。”
老式雕花床前，面容慈祥的老人躺在那，言霜脚像灌了铅，不敢往前走一步。
屋子里充斥着一股纸钱味，沉闷的让人踹不过气来。
床边守着的几人闻声回头，有个年长的老头长叹一声，声音苍老，“阿梨回来了，过来送送你夏奶奶”
言霜眼神空洞的走过去，在看到老人苍白的脸庞和发黑的嘴唇时眼眸才稍微有些波动。
喉咙动了动，却像堵住了。
言霜蹲在床跟前，轻轻握住老人冰凉的手，就看那看着。
耳边响起金爷爷惆怅的声音：“阿梨啊，别太难过，你夏奶奶也算是个福气好的，走的时候无痛无灾。”
“今年年夏奶奶也八十二了，她老了，前些天还说等你回来过年呢……”
旁边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听到这忍不住低低哭了起来。
荷叶也转身啜泣着，夏婆婆几年前心脏就一直不好，但是她是一个乐天派，也是一个能藏事的。
这给了他们一种夏婆婆身体很好的错觉。
屋子里一时间萦绕着一股悲哀，偏偏言霜没哭，沉吟片刻后突然出声，“我想单独和夏奶奶待会儿。”
金爷爷拍拍她的肩率先走了出去，夏茉带大的孩子想跟单独跟她待会儿，送她最后一程也好。
等人都散尽了，言霜也是越发的冷静，只见她走向梳妆柜，拿出最下面一个盒子，走到床边。
衣服想必是荷叶姐姐和她们换好了，只是她不想看夏奶奶毫无声息的模样。
屋里有热水，她就把毛巾浸湿了小心的帮她洗脸。
雕花窗户都没有关紧，偶有一丝寒风漏进，灯光下，女人坐在床头，心神屏息的帮老人打理着。
脑海中回荡起她十六岁时，夏奶奶送了她一个礼物，是一盒化妆品全套。
那个盒子足足有一个行李箱那么大，之后她就惊奇发现夏奶奶竟然会化妆。
闲聊拉话时笑嘻嘻跟她说：“我素颜时候美，化了妆又是另一种美，阿梨，难过时候化个妆，换张脸，换个心情。”
时间嘀嗒嘀嗒流转，半个小时过去，面前的老人又回到了那个红光满面的模样。
言霜嘴角扯出一丝淡笑，用额头轻轻挨了她一下，带点女儿家撒娇的意味，“夏奶奶，我化妆技术不错吧。”
外面的人怕她一个人想不开，纷纷进来。
大家看到那真如睡着的脸庞时候，都惊讶的看着她，“阿梨。”
“我就是想让夏奶奶漂漂亮亮的走。”
众人又忍不住叹气，刚刚还真以为人活过来了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