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看看你母妃，然后回叙王府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吩咐不许出来。”
这已经是嘉明帝给沈叙白的最大宽恕，若沈叙白不是他的儿子，此时此刻早就被关进大理寺了。
“儿臣遵旨。”
沈叙白叩首离开，气得嘉明帝吹胡子瞪眼，差点没把他这儿子砍了。
沈叙白离开后，嘉明帝身边的太监进来添茶，哑着声音宽慰道：“王爷做事自有章程，既然他这么做，定然有这么做的道理，只不过王爷的性子倔强，不肯同陛下说罢了。”
“他要是能和朕好好说话，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气？区区一个蓟州知府，手底下脏事万千，朕在乎他的死活？”
嘉明帝接过茶，送到嘴边，又放了下来，气得直揉脑门。
大太监站到皇帝身旁，替他揉眉心，说道：“可王爷不知道陛下的用心良苦，自然会会错意。王爷从前在战场上，习惯了直来直往，乍一回京，哪里能体会到陛下的心意？好在陛下给王爷指了一门知冷知热的婚事，有王妃在，王爷定然会明白的。”
提起秦落月，皇帝深深叹了口气，“但愿这俩不会成为冤家，否则朕就做了件大错事了。”
而此时此刻，贤妃宫里，看着瘦了一圈的儿子，贤妃忍不住数落秦落月。
“她不是你的王妃吗？此行不是同你一起去的吗？怎么还让你受这么多苦！她都已经嫁人了，相夫教子是她的本分，她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
贤妃哪里在乎儿子有没有什么功绩，她只在意儿子吃不吃得好，穿不穿得暖。
这一点实在是贤妃错怪秦落月了。
沈叙白这一路上忙着李剑年的事，又从蓟州其他区县调查李剑年的恶行，别说沈叙白，就连秦落月也瘦了不少呢。
“母妃，此事不能怪王妃，她也瘦了一圈，若是让岳母瞧见了，只怕也会心疼呢。”沈叙白难得为秦落月开口。
听到这话，贤妃人都惊住了，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她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怎么开始为她说话了？从前你不是最不喜欢她吗？”
说起从前，沈叙白勾了勾唇，“和从前不一样，往后去母妃对落落好一点，也免得岳母大人对小婿不满。”
这话落在贤妃的耳朵里，简直如同平地惊雷。
“我的儿！他怕是真给你吃了迷魂汤吧？你可还记得自己喜欢的人是谁？难不成你以后不想和蓝姑娘在一起了？”
贤妃时时刻刻记得自己儿子的心上人是蓝烟柔，所以上一回秦落月进宫，她才会不顾自己的身份，任由蓝烟柔针对秦落月。
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娶到自己喜欢的人，至于儿子喜欢的人是谁，不要紧。
“从前是儿子糊涂，现如今不糊涂了，自然知道该喜欢谁。”沈叙白回道。
他说这么多，无非是为了叮嘱贤妃日后对秦落月好一点。
不过，他们进宫的机会也不多，好与不好都无妨。
可沈叙白没有想到，贤妃听他说喜欢秦落月，竟然直接派人去叙王府请秦落月进宫，若不是陛下令叙王府闭门思过，说不定还真把人给接进去了。
接连两道旨意下来，砸得秦落月的脑袋晕乎乎的。
她皱着眉头看着沈叙白，手中捏着圆/润的棋子，满眼好奇：“按理来说你这是立了大功，怎么还让你禁足了？把你关了起来，李剑年的案子要交给谁去做？”
“自然会有人接手。”沈叙白随手下了一子，微微蹙眉，“这五子棋略微简单了些，不如本王教你围棋。”
“不必！太难，学不会。”秦落月摆摆手，随手把棋子扔进棋盒里，也学着沈叙白的样子，皱起眉头，“皇上这事儿办的可不妥当，明明是你的功劳，怎么就落到了别人头上？”
就像是从前她在医研所时，自己日夜不分的攻破所有难关，最后成果却交到了别人的手里。
想到这儿，她不由抬头看向沈叙白，一股同病相怜的心疼油然而生。
“慎言。”沈叙白慢悠悠的收了棋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叮嘱道，“虽不知你从前活在哪里，但既然来了北越，就要守北越的规矩，否则哪一天要人头落地，本王也救不了你。”
这一点倒是说到了秦落月的心坎上。
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的就是砍头。
秦落月滋着牙，满脸笑意，谄媚地凑了过去：“所以王爷能不能给我一纸和离书，让我脱离苦海，重新做人？”
别的事情她都能自己解决，唯独这和离书。须得沈叙白签字画押，否则不可生效。
“你就这么想离开吗？”沈叙白收拾棋盘的时候顿了顿，忽而抬眸看向秦落月，眼底不期然的流露出一丝受伤，“本王……从前不论，日后你我好好相处，难道也不行？”
不知为何，触碰到沈叙白的眼神，秦落月和离的心竟然有那么一丝晃动。
她见过各式各样的沈叙白，唯独没见过这样受伤的一面，这一幕给她带来的冲击力着实不小。
能有什么比强者的脆弱更令人心疼的？
更何况，沈叙白才刚刚被嘉明帝禁足，自己这时候走，好像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开口，“王爷心中所爱是蓝烟柔，就算我留下也无法改变你的心意。如今有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机会，王爷为什么还要放手呢？”
“没有这个机会。”
沈叙白低头笑了笑，把旗子以黑白两色摆好，盖上盖子放在一旁，认真地盯着秦落月。
他说：“自从秦国公去宫中找父皇赐婚开始，我和蓝烟柔便再也无可能。若我未曾娶你，父皇或许会同意让我娶蓝烟柔为妻，但我不可能在与你和离之后依旧娶蓝烟柔。”
他已经得到了秦国公府的助力，注定不可能再得到丞相府。
秦落月顿时如梗在喉。
这么说来，当初，秦国公进宫的时候就已经断掉了他和蓝烟柔的后路……
如此一想，沈叙白没把秦落月杀了，已算是仁至义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