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年踏进御书房前,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如遭雷劈的秦落月,笑盈盈道:“叙王妃莫见怪,小老儿许久未进宫,走错了路,若是王妃不急,稍后不妨等我片刻,我随你一同去瞧一瞧叙白。”
秦落月僵着脸上尴尬的笑容,冲着徐渭年眯起眼睛,“那当然好。不知徐相可有马车?我的马车坏在宫外进不来,是乘坐靖王殿下的马车进来的。”
说完这话,秦落月又有些后悔。
能和沈叙白争皇位的就只有沈醉安,自己怎么好在沈叙白外公的面前提起靖王?
不过徐渭年倒是没说什么,反而笑道:“我的马车就在附近。靖王殿下素来仁厚,一会儿我替你向他道声谢,你就不用去见他了。”
“那感情好,我与靖王素不相识,见面也只剩尴尬。”秦落月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冲着徐渭年微微福身,“那我就先去马车上等您吧。”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徐渭年身旁的太监嘟哝道:“这叙王妃不是来见陛下的吗?怎么人还没见到就走了?”
徐渭年扫了他一眼,嘴角笑容不变,捋着胡子道:“王妃是路上偶遇了我,与我一同前来,并非来见陛下。”
“徐相说的是,陛下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您这边请。”那小太监赶紧收集脸上的疑惑,抬手将徐渭年请进来。
那厢秦落月去到徐渭年的马车上,发觉马车宽敞舒适,倒是比沈叙白还要会享受,几乎与靖王的马车有的一拼。
想到靖王,秦落月忍不住支着额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京城的路修的又宽又阔,无论是靖王的马车还是宫里的马车车夫驾车技术都是一流,怎么会无缘无故撞上?
回想当时的情形,秦落月皱着眉头,猛地发掘最大的疑点竟然在明秀身上。
明秀是永福宫的人,应当知道沈叙白和沈醉安之间并不和睦,为何还让自己乘坐沈醉安的马车进宫?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若此时此刻秦落月在永福宫,听到明秀对贤妃说的话,她就不会觉得自己多想了。
“你说她上了靖王的马车?”贤妃端着茶盏的手顿时放了下来,一双清亮圆眸猛地挑起,露出些许恼火,“本宫不是说了不着急让她进宫吗?大不了等马车修了再来便是,何至于乘坐靖王的马车?”
“奴婢本想劝说,只是瞧着王妃见您心切,这才没敢把话说出口。”明秀垂下头,细长眉眼微微眯起,“这次王妃进宫身旁也没带丫鬟,奴婢去王府接人时,瞧见望月居的人几乎都被撵了出去,只有府上的管事给王妃送饭,也不知这是王妃自己的意思还是王爷的吩咐。”
“这夫妻俩竟闹到了这般地步?”贤妃的心七上八下,慢慢咂摸出味儿来,猛然看向明秀问道,“你说会不会是着秦落月,做了对不起叙白的事,所以叙白才把她关了起来?”
“奴婢不敢妄自揣测。”明秀低头思索,随即劝说,“娘娘,王爷毕竟大了,不再是从前的孩子,有些事您还是不便插手的,不如就让王爷自个儿解决,若是他喜欢王妃,自有办法将人留下来。若是他不喜欢,您岂不是越做越错?”
“叙白的性子本宫能不了解?”贤妃叹了口气,“进了他叙王府的人,他就会负起责任。我这儿子最是善良敦厚,整天在军营里和那些大男人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心眼儿?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欺负,我这做母亲的若是不替他把把关,那叙王府还不定得成什么样呢!”
见她越说越恼火,明秀低下头不再开口。
贤妃也没有注意到明秀的不对劲,只顾着去想沈叙白的事,过了半晌,着急吩咐道:“实在不行,你去瞧瞧叙王府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人,让他们打听打听王府的事。”
她是个实诚的人,在宫里这些年也没想过为非作歹,别说去旁人宫里安插探子,就是自己永福宫的人剩下的都没弄明白呢,这种事情只能交给心思细腻的明秀去做。
可明秀却支支吾吾地看着她:“若是王爷知道会不会不悦啊?”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只要不做坏事,纵使他知道了,也不会怪罪我的。我是他娘,打听打听儿子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对?”贤妃玉润的脸上满是坦然。
得了她的吩咐,明秀这才应声下去布置,离开永福宫,正打算离宫时,却瞧见了徐渭年的马车从御书房离开。
秋风吹起马车帘子,露出了车上秦落月的侧脸。
看见这一幕,明秀停下脚步,细长的柳眉顿时皱起,原本准备出宫的步伐随即一转,去了内监府。
那辆马车随着斜阳西下离开皇宫,等赶回叙王府时,天已经暗了。
掌灯的小厮守在马车前,给徐渭年照亮下车的路。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秦落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动了动僵硬的身子,灵活地跳下马车。
“叙王妃好身手。”徐渭年捋着胡子哈哈大笑,“从前听闻叙王妃体弱多病,如今看来,叙王府倒是个养人的地方,竟将你的病养好了,叙白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王爷的确待我不薄。”秦落月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已经很久不在沈叙白面前装柔弱了,故而忘记自己在旁人眼中也是那样弱不禁风的形象,突然从马车上跳下来,定然会引起旁人怀疑。
更别说徐渭年还借着年老体弱的由头,打听她在王府里是如何锻炼身子的。
秦落月满脸假笑:“便是闲来无事练一练八段锦五禽戏,强身健体,益寿延年。徐相不妨也练一练,对身体大有裨益。”
“在神医门也是这样练的?倒是没听你娘说过。”徐渭年好奇,状似无意的说道,“下回去秦国公府,我在与国公夫人好好聊一聊。对了,秦国公的伤如何了?”
“母亲已经给他包扎过了,想必没有大碍。”秦落月的心猛然提起,看了他一眼,思索着问道,“徐相是如何知道父亲受伤的?”
“我当然知道,你父亲就是我救回来的,我又怎会不知?”
徐渭年说着,停下脚步,看向秦落月的眼神带上一抹和蔼可亲,“丫头,这里是宫外,你该叫我一声外公才对。”
看着徐渭年进府的背影,秦落月心虚地没有答应。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和沈叙白和离,这声外公不叫也罢。
不过,徐渭年救秦国公真的只是偶然?会不会是他和沈叙白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