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楼的闺房外，沈叙白一身白衣如雪，神色凛然地盯着房门。
身后，小水领着文平战战兢兢，头都快低到脚后跟了。
文平是怕露馅儿，可小水却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王爷解释，王妃为何会出现在万花楼。
屋里不时传来说话的声音，呢喃细语，听得并不真切。
“你们先退下。”沈叙白挥挥手，身后二人便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赶紧退下。
那二人走后，沈叙白凝着眉头，抬起手放在门上，合眸思索许久，接着猛地推开。
屋里正在说话的李沐瑶的声音戛然而止，和秦落月两双眼睛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瞧见进来的人是谁时，两人皆愣住了。
“王爷！您怎么来了？”李沐瑶瑟缩地看着沈叙白，眼中略有惶恐，除了沈叙白，还瞥向秦落月。
以她如今的身份，这二人她谁都得罪不起。
“出去。”沈叙白看也没看李沐瑶，直吩咐道。
秦落月悠然起身，挡在李沐瑶的面前，“她怕是出不去了。身上有伤，还中了我的毒，想出去只能让别人来抬。”
她知道沈叙白来这儿的目的是自己——毕竟是自己让小水请来的人——所以她敢肯定，沈叙白定会让李沐瑶离开。
不过，她已经从李沐瑶的口中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就算沈叙白把人带走也无妨。
“夜一。”
听到沈叙白没有起伏的声音，秦落月早有预料地弯起唇角，甚至给夜一让了个位置。
等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她才悠然坐在椅子上，抬手给沈叙白倒了杯茶，推到他的面前，“王爷准备找我说什么？是解释姜济寒为什么在秦国公府，还是解释，王爷为什么要替他隐瞒？”
“落落，你听我说，姜济寒会出现在秦国公府，是因为他……”
沈叙白开口，对上秦落月坦然无畏的目光，却又一瞬间卡壳。
久久没能等到沈叙白的下文，秦落月好整以暇地挑眉，眼底若有似无的透露着讽刺，“继续编啊，我听着呢。”
沈叙白上前一步，将她的眼睛捂住，“落落，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嗤！”
秦落月嗤笑一声，抬手推开沈叙白的手腕，“莫非王爷编的谎话连自己都不信？那就不必再编了，我对王爷口中说出来的话，半个字都不信。”
说着，她抬手抵在沈叙白的腰间，将他推至后方，“坐吧，我倒是有些事情同你说。”
纵然沈叙白骗了自己，纵然他和姜济寒对秦国公府另有目的，眼下秦落月还是得与他好好合作。
见沈叙白还有话要说，秦落月抢先开口。
“李沐瑶被发配到教坊司是有人从中安排，目的是为了让她进入叙王府做内应，如今她被我发现，那些人应当会另寻法子，王爷自己小心，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这是你从她口中问出来的？”沈叙白稍显惊讶，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手段。
将他的震惊看在眼中，秦落月撇撇嘴，“我又不是老好人，若她是李沐娇，我还能帮她一把，说不定会真把她带回叙王府，可她是李沐瑶，又别有目的，我当然不会大发善心了。”
从在李家时，李沐瑶对自己便各种不喜，都是女人，自然能感受到她的敌意。
可显然沈叙白的注意并不在李沐瑶的身份上。
他微蹙眉头，反问道：“为何是李沐娇，你就会将她带回府上？”
“一来是因为，李沐娇对我有善意，可李沐瑶在李家便对我不喜，我又不是傻子，当然能感受得到。”秦落月低头把玩茶盏，娓娓道来。
听到她说了一，沈叙白更想知道二，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李沐娇长得像蓝烟柔，可李沐瑶长得像我。”秦落月放下茶盏，星眸含笑，“连我这个正主你都不喜欢，又怎么会喜欢上一个仿品呢？所以她就算进了叙王府也不会得你喜爱，我若自作主张把她带回去，反倒会引起你对我的厌烦，那就只有将她留在万花楼了。”
“我何曾说过不喜欢你？”沈叙白高挑剑眉，薄唇微扬，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如果……”
“没有如果。”
秦落月放下茶盏，清亮的眼眸借着天光，越发夺目。
她打断了沈叙白的话，也打断了沈叙白脸上的笑意。
“你若喜欢我，便不会对我扯谎，更不会隐瞒姜济寒的用意。”她笑若桃花，眼底却是一片凉薄之意，“你与秦国公府的仇怨难了，可我却一定会保护秦国公府，除非你放下仇怨，否则我们没有可能。”
一向高傲的姜济寒会隐瞒身份去秦国公府做小厮。
向来与秦国公不和的沈叙白会为隐瞒姜济寒的身份去秦国公府探望秦国公。
她虽然是外来者，可她不是傻子，两个位高权重又性格高傲之人如此“忍辱负重”，可见他们的仇怨有多深。
“落落，”沈叙白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事情并非你所想那么简单，你本不该卷进来。”
沈叙白修长的手指敲着桌面，片刻后，他将杯盏中的茶一饮而尽，“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纠结。”
“哦？”秦落月的声音不乏讽刺。
她才不兴沈叙白的鬼话。
“我和济寒的师父死在秦国公府的后院竹林里，他来京城是为了赴秦国公的约。事发之后秦国公府三缄其口，无论我怎么试探，他们都不提此事。落落，你不是秦松朗的女儿，你告诉我，我不该恨秦家吗？”
沈叙白漆黑的眼眸映出秦落月的面容，一扫方才的讽刺，多了些许震惊。
“你怀疑是爹……是秦国公杀了他？”秦落月声音艰涩，皱眉思索许久，仍旧摇头，“以我的了解，秦国公不是那样的人。”
“那他为何不说出真相？”沈叙白反问。
这一问，秦落月哑口无言。
沈叙白握住她的手，他掌心的温度高得吓人，伴随他温情的目光，看得秦落月浑身滚烫，
“落落，你不是他的女儿，可你是我的王妃，你应该站在我这边，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