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晋安王要娶亲了。”
“嗨,这事儿早传遍了,你才知道啊。这几日邺都人人都在谈论这桩亲事,听说晋安王要娶的可是安平侯府的女儿。”
“是吗,是三小姐还是五小姐啊?听说这两位都挺貌美,我若是晋安王,也实在是难以取舍。”
“哪儿啊,是那个前些日子竹林杀人案的嫌疑犯,被毁容的安平侯嫡女宁戚。”
“怎的是她?那晋安王也太品味独特了,居然娶个丑女。”
“左不过晋安王也是个残废,丑女配残废,倒也般配。”
街边茶馆旁坐着一众百姓,一边饮茶一边在那里津津乐道,直说得唾沫横飞神采飞扬。
“小姐,你别听他们瞎说……”
沛月担心地皱起眉,眼神不断向不远处的茶馆瞥去,心里只恨自己不能去撕了他们的嘴。
“无妨,他们说的也是实话。”
宁戚裹了面纱下的一张俏脸丝毫不为所动,专心致志地在面前的铺子里挑选着绣线。
上回施观澜不知发什么疯,抬了足足九九八十一箱聘礼,另外还附送良田万顷黄金十万两,以及数不清的玉器绸缎。
更遑论什么梁国的东珠,西域的珐琅,原本珍稀无比之物,在他这里仿佛司空见惯一般挥手送出。
安平侯府众人皆被这排场震住,这真真算得上是十里红妆为卿铺。
而现在婚期将至,她也抽空出来选些绣线,给自己绣盖头。
大庆朝的传统,待婚女子皆要自己亲手绣盖头,以求成亲后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却不想刚出来便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
宁戚心中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晋安王不问世事,在百姓心中一直是个谦谦君子的形象。
就算这门亲事有些不登对,但也不至于众人都去嘲讽晋安王。
难道………
“小姐小姐,我们该回去了。”沛月挑好了丝线,不愿让小姐在外逗留,便急急催了起来。
宁戚便携着沛月回了安平侯府。
刚一入风清阁,宁戚便觉出有些不对劲,她从小习武,五感发达,因此很容易对身边的环境敏感。
眼下她的房中虽摆设如常,但她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浮玉,我不在之时可有人进来过?”宁戚蹙眉道。
浮玉愣了一愣,缓缓道:“应该没有吧,奴婢下午去大夫人那里检查小姐的嫁衣,离开了一会儿,但是粟儿她们一直在外院打扫,若是有人进来她们应当会发现。”
宁戚环绕阁内绕了一圈,并未发现不妥,但心底那种奇怪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她来到衣箱前,屏住呼吸,用力地打开箱子。
箱内衣物规整如常,并无不妥,但宁戚却敏锐地发觉,一件鹅黄色的披帛位置有移动。
她的衣箱被人翻过!
宁戚背后发冷,她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乱成一团的脑袋清醒下来。
谁会莫名其妙翻她衣箱?衣箱内既无珠宝首饰,也无名贵书画。
难道是宁璇?
宁戚很快想到那日她偷听宁璇讲话。
想必她是发现了那天有人在她房门门口偷听,并且很快怀疑上自己,可是没有证据,于是来她阁中寻找。
还好还好,宁戚暗舒一口气。
那日自己的衣服被月季枝桠刮了一下,当时没有留意,后来回到阁中怕留下线索,于是偷偷让浮玉去讲那件鹅黄色衣新衣烧了。
想必那日自己留下了跟衣服相关的线索,所以宁璇才会来悄悄翻查她的衣箱,看有没有相同颜色的衣衫。
这宁璇心思缜密,如同毒蛇一般隐藏在暗处,只等机会合适便将宁戚一击致命,此等人物,着实令人后背发麻。
宁戚坐下榻,倒了一杯冷茶一口气饮下,重重放下茶盏。看来她必须更加严防宁璇,以待离开安平侯府,再好好想法子治她。
宁戚与施观澜成亲之日来临。
安平侯府热闹非凡,里里外外挂上大红的喜庆灯笼,绫罗绸缎,从里到外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此时宁戚正端坐在铜镜前,身着一匹万金的凤凰锦绣成的金丝广绫大袖衫,边缘绣着鸳鸯石榴图案,正中间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露出一截雪白脖颈。
绣着百子百福花样的留仙裙,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极尽美艳华贵。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宁戚身后的老嬷嬷慈祥地拿着木梳梳着她如瀑般的长发,铜镜里她朱唇红艳,钗钿精致。
火红的嫁衣更是衬得肌肤胜雪,美艳不可方物。
只是脸上那道疤,依然碍眼地横在她的左半边脸上。
宁戚的手抚上疤痕,前不久宁思齐让萧城神医为她医治疤痕,她却委婉拒绝了。
因为她要自己永远记得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以此提醒自己永远不要沉溺于眼下。
“时辰到了,小姐去前堂同侯爷夫人拜别吧。”慈眉善目的嬷嬷笑道。
宁戚向嬷嬷道谢,而后搭着浮玉沛月的手前往大堂。
大堂中,安平侯爷与大夫人正端坐等待,宁思齐宁璇等一众儿女在一旁侯着,不多时便看见盛装打扮的宁戚缓缓走来。
大夫人亲手给宁戚披上盖头,安平侯爷眼中隐约有着热泪,宁思齐则是不舍一直与他打笑玩闹的妹妹。
宁璇与宁鸢两人则是神色莫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不甘。
“时辰到,新娘子上轿。”随着一声长喝,宁戚被搀扶上华丽的花轿。
一路颠簸,终于来到晋安王府,只见晋安王府也是一片喜气盈盈,阵仗颇大,且许多百姓在王府门口围观。
人人都伸长了脖子,想看一眼这闻名邺都的丑女到底是何模样。
只见宁戚缓缓下轿,身如巧燕娇生嫣,风华气度颇为不凡,并不似传闻中不堪入眼。
“奇了怪了,不是丑女吗,怎的看着并未那般不堪。”
“人家盖着盖头呢,脸长得丑你又怎会知晓。”
围观路人皆是议论纷纷,充满好奇。
似是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一般,正当宁戚要跨进晋安王府门槛时,阵阵清风吹过,带起红艳的盖头一角,精致雪白的脸庞一闪即逝。
众人皆被那撩起一角的容颜所惊艳到噤声。
肤如凝脂,妩媚纤弱,不过如是。
宁戚在堂内站定,只听一声清喝:
“新郎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