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歌说着,老韩一字不落地飞速记着。
宋歌瞥了眼名册上,老韩一手娟秀的蝇头小楷,冲着老韩赞赏道:“老韩,想不到你还是个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世家子?”
老韩嘿嘿一笑,没做回应。
二人的对话,听在场间所有士族家主们的耳里。
名册会呈递给左右二相?
名册上,这些家主们都签字画押了。
一旦签字参与,却没按照国策计划缴纳银两。
且不说宋歌口中的举族抄斩是真是假。
单说他们自己,好不容易能够在二位丞相面前露回脸,机会不仅没有珍惜,反而落个出尔反尔的不良印象。
得不偿失。
二十名家主们,脸色复杂。
最终。
人群当中率先有人发声道:“宋大人,交六万两参与国策之后,当真能领取月钱五千两?”
有人开口,自然有人跟着说出自己的疑虑。
“是啊,小宋大人,会不会日后,领取的月钱越来越少?毕竟国策幕后是两位丞相……”
宋歌朗声答疑:“这只是国策计划的第一步,考验的是各位对国策的信任。信任一旦建立,我宋歌用两位丞相之名起誓,你们日后收获的,比起六十万两,只多不少!”
“宋……宋大人,我错了,这就回去拿钱。”
蹲在地上找牙齿的崔谅,抓住空档,赶忙表态道。
宋歌微微一笑,轻声道:“不行,你已经被取消了参与国策的资格。”
然后。
诸多士族家主,在宋歌杀鸡儆猴的举动下,纷纷掏出怀中的所有银票,交给老韩作为定金。
是参与国策的投名状,也是买平安的妥协钱。
……
待得众人走后。
老韩忽然笑着开口道。
“入了城的把头,比城外还要游刃有余啊!”
宋歌轻笑着问道:“这些家伙总共拿了多少定金出来?”
“把头,整整三十万两!”老韩点清银票具体数额之后,大声感叹道。
“说了多少次,我现在是斯文人,别喊把头了。”
宋歌苦笑着强调道。
“习惯了,再说把头喊得顺口些。”
老韩今日得偿所愿,与宋歌亲密合作之后,对宋歌的崇敬可谓是更上一层楼。
说话间的语气,也不自觉地亲近许多。
宋歌对县尉老韩的感观,一直不差。
加上对方今日的表现,宋歌更是对老韩高看两眼,也乐得在衙门内,有老韩这样的帮手。
只是,能以不下二百斤的体重,写出一手秀气小楷的老韩。
宋歌还是会有所防范,或者说,针对老韩,他还有更进一步的试探。
“老韩,后面还有九十万两,最好都是银票,三天之内,你负责挨家挨户去收取。”
“下官遵命。”
老韩双手抱拳,恭敬领命。
……
一众士族家主们,各自回到家中后的第一时间,便从下人手中接过一张请帖。
梁家的晚宴邀约。
看着这张请帖,众人皆是一个头两个大。
刚刚应付完宋歌,现在又要去面对梁六郎。
鹬蚌相争。
他们这些士族不说渔翁得利,就是想要隔岸观火,恐怕都是难上加难。
一个个家主,备着丰厚的礼品,纷纷前去梁家赴宴。
……
怀揣三十万两银票的宋歌,趁着夜色朦胧,从衙门走出之后,朝着烟柳街方向而去。
到了一座名为温柳阁的青楼门前,宋歌理了理两鬓的碎发,径直入内,上了三楼。
一间飘着幽幽桂花香的房门前。
笃笃笃。
宋歌轻轻敲响门框。
“进。”
婉转如百灵鸟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
宋歌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段婀娜的女子,俯身趴在窗台边,看着江心方向怔怔出神。
这样一个,对于女子而言,极其不雅的姿势,出现在面前女子的身上。
却能在第一时间,让人想入非非。
宋歌的眼神,丝毫没有收敛之意。
将女子撅起的腰身,从上至下打量了个遍。
宋歌哪怕自行坐到案台边的座位上,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以免打断了面前这幅绝世美人意境图。
女子面朝窗外,哪怕不回头,也能猜到此刻身后的宋歌,那双狭长桃花眼眸之中的肆无忌惮。
半晌。
终究还是女子败下阵来,她拧动着腰身,转过身来。
“冤家,看够了没有?不然直接上手试试?”
宋歌呵呵一笑:“何德何能?”
“武乃五龙山匪首,文乃鹿县县太爷,让你摸上一把,我不吃亏。”
女子从窗台边,走向桌前,主动为宋歌斟满一杯桂花酿,轻笑道。
“啧啧啧……我一直以为鹿县是梁家的,想不到鹿县是你的,你来消息的速度也太快了!”宋歌直视着面前的女子,语气之中,故作夸张。
女子双眸含情地看着宋歌,朱唇微启打趣道:“宋县令上任第一天,就与我这般青楼女子私会,也不怕落个官身不正的名声?”
如果不是面前这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不喜欢横冲直撞那一套。
以宋歌干脆利落的办事风格,绝对不会在这种打趣上浪费时间。
之前的寒暄,已经超过了宋歌面对美色,能给出来的耐性极限了。
所以,宋歌抓紧时间将话题引入正题,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扔在了面前的桌上。
“初一,你们逐鹿楼的信,我已经收到了。这封回信,还请你帮我转交给巨子。”
宋歌直接道明来意。
天北第一花魁柳大家,真名柳初一的女子,看着桌上的信笺,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错愕。
收受逐鹿楼邀约信者,即为楼内人,共商逐鹿大业。
绿林中人,皆以收到逐鹿楼邀约入楼的信笺为傲。
像宋歌这样,收到逐鹿楼的邀约信,不仅没有喜出望外,反而还要回信给逐鹿楼巨子的情况。
不说在大巽境内,就算是整个天下,还是第一次出现。
“你在拒绝逐鹿楼的邀请?”
兰心蕙质的柳初一,语气之中带着惊疑。
宋歌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桌面上的信笺,再次朝着柳初一的方向推了过去。
“我实在找不到逐鹿楼的详细地址,没法儿自己回信。巨子的信是你给我的,那你就费神,帮我回个信。”
宋歌的模样,就像在托人给友人回信一般。
柳初一确定了宋歌语意之后,忍不住惊呼道:“你疯了?逐鹿楼的邀约你都敢回绝?不怕名字被挂在逐鹿黑榜上?”
柳初一紧张时,真情流露的模样,好不动人!
宋歌情不自禁,突然起身跨步,紧贴着柳初一,鼻尖碰鼻尖的那种亲密距离。
紧接着,宋歌将手中的信笺,小心翼翼地插入柳初一胸前的衣襟之中,和声问道:“名满天北的柳大家,是在关心我这样一个九品县令吗?”
柳初一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子,近距离感受着宋歌炙热的气息时。
瞬间收敛上一秒的关切情绪,媚态流溢的轻声回道:“能在短短三年内,在五龙山这个势力复杂交错的地方,混成匪首的男人,都想着买官漂白,我一个风尘女子,自然也想找个依靠。”
“回绝逐鹿楼,江湖易魁首。逐鹿楼连江湖之主都能杀,你将身家性命托付给我这样的亡命徒,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宋歌伸出手指,将柳初一的下巴轻轻挑起,温柔地说道。
“那也架不住冤家你,贴得奴家这么近呀。”柳初一说话时的神态,宛如邻家未出阁,却春意萌动的小姑娘。
柳初一这神态转换,直接用行动阐述了,何为:你爱我像谁,扮演什么角色我都会。
花魁之名,实至名归。
柳初一吐气如兰,气息冲突在宋歌的面门上。
仅是一个照面,让上一秒还玉树临风的宋歌,立马狼狈地坐在椅子上,不得起身。
柳初一在二人亲密的交锋中,占了上风。
让宋歌因为体态不雅,吃瘪地坐回椅子上,还不作数。
这位媚态撩人柳初一,对着面前,因为血气冲脑,满脸通红的宋歌。
乘胜追击的嗔怪了一声:“德性,你就不能真把奴家给吃了?反正我也不会叫救命。”
宋歌拿起桌上的酒壶与酒杯,连续灌了几杯酒下肚后,重重地叹了口浊气!
“哎!你这种坏女人,简直长在了我命门上!”
而后,柳初一突然发出一声带着笑意的惊呼。
房内床榻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