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
在房间内呆坐良久,一语不发的梁六郎,总算开口喊人。
当下人应声入室,看见一身血渍的家主,以及被鲜血浸染过的被褥时。
吓丢了魂!
那名下人赶忙喊醒,与梁六郎院落一墙之隔的梁九郎。
当梁九郎得知消息,惊慌失措地赶到梁六郎面前时。
“六哥!这是怎么了?”
梁六郎没有回应,只是摇了摇头。
“六哥!你说啊!整个家都指望你一个人呢!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耳朵呢?”
梁九郎双手紧抓梁六郎的肩头,带着哭腔喊道。
听到“耳朵”二字,梁六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表情。
只是这抹阴狠狰狞的表情,让梁九郎看得头皮发麻。
就在兄弟二人,还在沟通当中的时候。
候在一旁的几名下人当中,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上前。
准备将床上,那被鲜血染透的被褥撤下,拿去换洗时。
“别动。”
梁六郎低沉开口,警告道。
下人被梁六郎吓得,僵硬在当场。
“六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梁六郎,梁九郎二人,是鹿县梁家内,罕见的同父同母兄弟。
二人自小感情深厚。
梁九郎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六哥,出现过今天这幅狼狈模样!
“愣着干嘛,分头做事啊!”
梁九郎冲着身旁的下人们,怒目圆瞪地喝道。
几个机灵的下人,赶忙从梁六郎的房间中,跑出去喊郎中。
场间还剩下一个自作聪明,想要多在家主面前露露脸的下人。
这个下人再次伸手,准备顺道将这床脏被子,一块儿带出去。
接二连三扯被子的举动,彻底让梁六郎陷入了癫狂!
梁六郎瞬间起身,抄起床前案台上的茶杯,狠狠砸向面前的下人!
哗啦!
昂贵的哥窑盖碗,直接在下人头上砸了个稀碎。
如此还不作数!
梁六郎立马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瓷片!
一手扯住下人的耳朵,一手狠狠割了下去!
“啊!老爷!小的不敢了!饶命啊老爷!”
下人不敢逃,也不想死,连连告饶。
疯癫状态的梁六郎,哪管这些!
直接按住下人,用割了对方耳朵的瓷片,硬生生按进下人的喉头肌肤之中。
梁九郎站在一旁,不阻拦,不出声,满脸麻木。
对他来说,如果这种方式能让六哥发泄得舒服,那就发泄。
不一会儿。
“呼呼呼~”
这是下人破了洞的喉管里,一边涌出鲜血,一边发出漏气的声音。
梁六郎再次浑身浴血,气喘吁吁地坐在案台上。
梁六郎皱着眉,张着嘴喘息的同时,指着地上的尸体,冲着梁九郎说道:“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从岭南来投奔四叔的一个远房亲戚吧?”
梁九郎思索片刻后答道:“是的。”
“姓梁?”
“嗯。”
“那正好。”
……
从梁府离开后的宋歌,
回到县衙后宅时。
恰好遇见同时到达的老韩与齐悲虎。
老韩与齐悲虎二人,勾肩搭背。
老韩一脸疲态。
齐悲虎则是神采奕奕。
宋歌看着昨天还在地牢内,要分生死的两人,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开始勾肩搭背。
宋歌眉头高挑:“你俩这是怎么了?老韩为了活命,把屁股奉献给杀手了?”
齐悲虎赧颜一笑,没有做声。
老韩则大咧说道:“嗯,这家伙的确是个狠人!”
老韩毫不介意宋歌的玩笑话,顺着话头的接茬儿,让场间三人哈哈大笑。
三人就近坐在院落中的石桌边。
聊起来之后,宋歌才知道。
原来自己去给梁六郎上课的时候,老韩带着齐悲虎逛窑子去了。
看着红光满面的齐悲虎,宋歌知道。
让这位天北第一杀手,心安理得留在自己身边的计划。
从原本的三成把握,提升到了六成。
想到此处,一夜未睡的宋歌,转头看向齐悲虎问道:“还有力气不?”
“再来两个大的,依旧能够生龙活虎!”齐悲虎神采飞扬道。
宋歌一脸古怪笑意,看着老韩。
老韩连连摆手:“我不行,你们去吧。”
“韩兄弟,烟柳街一次同行是江湖兄弟,两次同行可就是表兄弟了呀!”齐悲虎一本正经道。
“艹你婶子!”老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齐悲虎一脚踹去。
……
烟柳街。
与宋歌情况相仿,同样也是一夜未睡的齐悲虎。
紧跟在宋歌的身侧,纠结了半天之后,最后仍旧开口问道:“宋把头,这……不太好吧?”
“什么不太好?”宋歌明知故问道。
“昨晚到现在,我‘投敌’不说,又是拿钱,又是逛窑子的,江湖名声会不会……”齐悲虎主动俯身到宋歌耳旁说道。
宋歌的个子,要比齐悲虎矮上寸许。
加上齐悲虎的身材,本就是那种清瘦高挑的。
此番作态,落在旁人眼中,难免有些谄媚之嫌。
宋歌对于齐悲虎内心深处的顾虑,早就做好了应对的打算,当即笑着反问道。
“我能给你的,梁六郎同样能给你。你为何选择跟我共事,而不是跟梁六郎呢?”
“呃……”
齐悲虎想说,可能是因为宋歌上来就给他银子,并且在一天之内,带着他连逛两次窑子。
“因为你跟梁六郎之间的关系是交易,跟我之间是交情。他花钱让你杀我,我花钱让你杀他了么?就这一点,你天北第一杀手,就算是弃暗投明。”
宋歌循循善诱道。
“那你亲自动手杀了他?”齐悲虎问出了心中更想问的问题。
“没有,因为我代表正义,正义的目的不是消灭邪恶,而是净化邪恶。”宋歌一席话,说得面不改色。
从未听过这种论调的齐悲虎,瞬间站直了身子,认真打量起宋歌来。
二人对话的功夫,宋歌带着齐悲虎,直接来到温柳阁三楼。
笃笃笃。
叩响门声之后,房内传来柳初一的声音:“自己进来吧,门没闩。”
仅是一道媚意浑然天成的声音,就让宋歌身旁的齐悲虎,气喘如牛。
宋歌忍不住朝着齐悲虎翻了个白眼:“你他妈收敛点,咱们来办正经事的。”
说完,宋歌觉得自己有些语意不详,补充道:“里面的是我女人,不是你想的那种!”
听完解释的齐悲虎,脸色略带羞愧,却没有接话。
“你穿衣服了么?带着兄弟呢。”宋歌没有着急推门,而是朗声冲着房内的柳初一问道。
屋内的柳初一闻言一愣,心中闪过一丝欣喜后,这才缓缓开口道:“啧啧……冤家你有心了哈,让你进就进呗。”
宋歌并未发声回应,直接推开了房门。
屋内,柳初一听闻宋歌带着别人,也就没有像往常那样,故意摆出一副撩人的姿态。
享誉天北十六州的花魁柳大家,此刻正端庄地坐在窗边的案台上。
见宋歌二人进门,柳初一也不起身,极其随意地指着身前的座位说道:“坐,这位是?”
“齐悲虎。”宋歌很随意地介绍道。
齐悲虎三个字刚一出口,柳初一下意识地惊叹道:“天北第一刺客?”
柳初一的吃惊反应,落在齐悲虎的眼中时,后者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得意神色。
“正是在下。弟妹你好!”
柳初一听得这声称呼展颜一笑,一改清冷面貌,热情道:“齐大侠喝茶喝酒?”
一声弟妹,一声大侠,瞬间拉近了两位陌生人之间的距离感。
宋歌白了齐悲虎一眼道:“叫嫂子。”
“江湖人,达者为兄。”齐悲虎似乎对昨晚的交手,很不服气,始终都挂在心上。
宋歌懒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直接冲着柳初一,将话头引入正题:“初一,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需要你帮我做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