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堂前

在如此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上,万般神灵皆是俯仰生息,而在下界,一片通明的烛火圣光之中,一个身形看起来极为魁梧的大汉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几步登上了高台,来到了高高在上的十字架下。

他面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把自己的尊严和声誉都交给了他的主人的一座受难的雕塑之上。

我只是在他背后站着,这里教堂的地面真是一尘不染,洁可照人,我能够看到自己的杂乱的凡尘,只是前面的他有些意外,在他的膝盖之下,他永远却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那里所有的,只能有一片黑暗,是从黑袍之中,是从他臂膀夹带着的黑皮圣经之中涌现了出来。

此时他垂首俯身,背脊高弓,整个身子被黑袍包裹成了一块漆黑的顽石,他沉默着,侧耳倾听着,就好像下一刻那高高于上的圣主就会聆听到他可怜子民的祈祷,转过头来,给他一番收益终生的教诲。

不过,这一切都是虚妄。他不会听到任何的声响,不过,他以为只是自己的不够虔诚,他腰身压得更低,几乎与地面连在了一起,他心中默念着。

主啊,你虔诚的子民,曾经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过,如今我已经被这副残破的躯体折磨了百年了,痛不可言。

当我丧失了一切,父母,妻儿,以及永无享受你赋予的炙热的圣洁。我想要拜托魔鬼的束缚,我想要完成反戈的一击,请告诉我,应该如何。

大胡子心中仍是一片热忱,他静静地聆听着,只有岁月曾经流逝的滴答回音,在木架之下,空无一物,哪里只有冰凉,而没有散发出任何的神圣的气息。

我静静地看着,同时也很赞叹宗教信仰的力量。

也许是等候了良久,他看起来有些累了,终于缓缓抬起了头颅,站起了身来。

“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原谅我这个迷途的羔羊吧。”

他无法得到上苍的谅解,顿时显得有些萎靡,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岁,他缓慢地站了起来,在胸前画起了十字。

而在他头顶之上,一个十字架从始至终,都是那般的暗淡无光,只有在他起身一刻,方似乎有了些变幻,在一丝烛火之光的照射之下,才渐渐恢复了一丝生气,一点橘黄色的暖光终是沾染到了受难耶稣的脚裸之上了。

大胡子转过了身来,他轻轻地把一直从不离手的圣典放在了烛架的边缘。他的身材高大,又站在高台之上,虽然褐发白须,一脸的褶皱,但是那股气势,真如巨人一般。看他鼻挺如刃,碧眼如水,就这么沉默地看着我,观察着这个陌生来人的脸上的任何表情。

我面色一凝,也随之狠狠地瞪起了眼珠,毫不客气地回敬着他。

“你想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接受我的提议,把曾经的那段历史告诉我。”

我有些对他丧失了耐心,好不客气地问候着。

在我的眼中,他的表情在此时看起来有些玩味。

在一个圣洁的宗教大殿上,他从未见过一个毛头小子刚才的那般举动,他是要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纯洁的小天使吗,还是一个启迪后尘的圣保罗呢。可是他什么也不是,他衣衫错乱,脏话连篇,且蹦跳着,跺着脚就敢对着他骂娘。

唉,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啊。

他有些异样,似乎就在刚才,他忽然学会了如何回忆。

那是在一个淫雨霏霏的雨夜,在英格兰偏僻的乡下,被雨水浸泡,已经变成了一片沼泥的大路之上,一个少年正莽撞地拖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木架,他在肆无忌惮地笑着,加紧了步伐。

在先前的大雨磅礴,雷电交加之中,一道闪电把村口教堂之上的十字架给劈了下来。少年住在山上,当他见到此景之后,心中大喜,也顾不得穿衣套鞋了,就开门匆忙地朝山下跑了去。终于,赶在了没有任何人发现之时,他冒雨拖起了那块木头,他想要回去赶紧把这十字木头劈了烧火。

他家里太穷了,孤零零的只有他一个人,他的父母以前很喜欢到这里做弥撒的,但是再虔诚的子民,也会被他的主上所抛弃的,他的父母死了,就这么一文不值地死了,只是为了捍卫另外异教的攻击,就丢下了他未成年的孩子。他恨死了这座教堂,平时路过总要丢几块碎石,砸几块玻璃。

正当他兴高采烈赶路之时,又是一声闷雷,一朵圣洁的闪电之花从他的脑袋上飘过,他大骇着尖叫着,附在了地上,只是匆忙之间,正好压在了十字架上。

头顶之上,电闪雷鸣,一个个滚球呼来喝去,他害怕地几近失禁。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旁边跑来,赶紧拉过了他,同时也丢掉了十字架,随后,无数道闪光击打在了那木架上,很快成了一具焦炭。

那个黑影就是以前在村口教堂常常遇到的那个牧师,后来也成为了他启迪的领路人。而那根十字木材,则是因为内含精铁,才会把在雨夜把闪电吸引而来。

死里逃生之后,他也渐渐地理解了父母,继承了他们的衣钵,,也让他正式地成为了一名虔诚的教徒。

可当年自己的那个雨夜,也如今天他这般的跳脱莽撞,不可一世吧,他隐约从中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

大胡子笑了起来,这一刻看起来要比他的实际年纪要轻松了许多。

他笑着就坐在了高台的阶上,我还是站着,他朝我示意着,我也只好坐到了前排椅子之上。

“在我开始之前,我想先知道下,你口中所说的余森,你对他有多少的了解。”大胡子看着我,眼神平静。

“余森就是所说的拿着教廷密信的那个人吧,”我盯着他,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他,只是我们刚刚误入这鬼镇,第一个接触的就是老余,他这个人奸诈,阴寒,就像只狐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