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一只狐狸。
大胡子听着我对老余的描述,大笑了起来。
“而且他养了一条大蛇。”我注视着他的神情,看着他缓缓从仰面长笑之中收敛了起来,眉头微冷,眼神有些飘忽。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吧。”我面色冰冷,他不该不清楚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还深陷在那团黑雾之中,而当时我是正在蛇腹里爬行的。我要看下,他们彼此之间有怎样的牵连,让他如此难以抉择。
大胡子笑了笑,略微苦涩,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错,我是知道余森,以及他那条大蛇,不过按照你先前跟我所讲的,此时已经是百年之后了,我想想。”他抬头回忆了一下,看来记忆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他眉头紧锁,想了良久,才回过了神来,接着说道:“我上一次,见到那个人,应该就是在我身亡后不久吧,不过那时候我已经知道自己是只幽灵了,所以赶紧躲了起来,那人不愧是中西兼修之高士,他一眼就瞧见我的鬼影。”
“不过,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暂且不说它了。”大胡子显然不想陷入一个痛苦的旋窝之中。
“照你所讲,”我忽然有些疑惑,问道:“按你所说你俩人上一次的相见已有百年之久。但是据我所见,先前老余才刚从蛇腹中爬了出来。”
“真有此事?”大胡子一脸的茫然。
我看着他,不似作伪,心中顿时有些不安,说道:“我就是沿着他爬入的路径进来寻找东西的。”我把目的一说,同时也将先前大蛇发疯,把老余吞了下去说了一遍,大胡子听着,仿佛没有任何印象,当然,我在话语之中隐瞒了李辉的存在,我暂时不想让任何跟过去有关之人,知道这个悲惨之人的境遇。
“我还想知道,另外一个确切的事情,你知道现在我们是在哪里吗?”问出这个问题的居然是我,而不是大胡子。
“当然知道啊,这里就是四方镇的教堂啊,我们虽然死了,但是我们的阴灵一直在教堂之中向上帝祷告,祈求恩主能够原谅我们的过错。阿门。”大胡子说着,起身,面向耶稣,深深地做出了忏悔。
“这里是教堂?这怎么可能呢,你们已经死了,教堂也早已经毁了,这里早就是鬼镇了。”我朝他大吼道。
“是啊,我们是死了,但是我们的教堂并没有毁坏,你看,这里依旧如新。”他四下里指指点点。
“我不信。”
我的脑袋有些胀痛,似是而非的感觉从心中涌出,如果这里是教堂,我又是从哪里来的,我似乎在渐渐忘却掉一些记忆。
我不再与他争辩,抬起一脚,朝旁边的椅子踹去,脚面一阵生疼,我呲着牙,心中大怒,转身就大步朝外走去,来到了橡木黄门之前,我拉开了门栓,使劲地扛着推开了大门。
教堂之外,是另一番风景,这里艳阳高照,街面整洁,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到一座高耸的石雕,一个书生模样之人,书卷宝剑傍身,那人看起来分外的眼熟,那人是谁?我有些模糊。
街道之上,孤零零地,连个人影也无。
我四下张望,确实没有一丝生气,这里才是真正的鬼镇啊。
大胡子来到我的身前,避过了阳光,说道:“这四方镇子里,除了我们这几只幽灵就再也没有其他生灵了。”
“你说什么,这里空无一人。”我有些惊异。
他点了点头,说道:“确实如此。”
“那我是怎么来的,我又是怎么进入了教堂的。”
我指着自己,不敢相信,莫非我是从空气中蹦出来的。
大胡子笑道:“你是从外面来的,而且我们相熟啊,你先前不是老来我们这里的档案室查取资料吗?所以我开头才说,欢迎你再次的到来。”
我隐约记起了在教堂的一侧,确实有间档案室,里面遍是资料,我曾经驻足了许久,寻找到了些什么,只是一想到此,就脑袋沉沉,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了,可能你是有些累了,所以精神有些恍惚,进来吧。”大胡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你是个生人,在阳光下站着,当然没事,你体谅下我这个老死的冤鬼吧,我再次暴露在阳光之下的话,会被那风吹的灰飞烟灭的。”
他把我让进了教堂,然后转身关上了沉重的木门。
外面遍地金黄,而这里却有些阴冷,真是冰火之别啊。
“我,”我还想说着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大胡子搂着我的肩膀,走回了前排,安排我坐下,他仍然坐在了另外一边,我们隔着一个长长的甬道。
“孩子,你身上的阳气太过沉重,我靠近了有些难受,所以请饶恕我的失礼吧。”牧师说道。
当然,鬼才想跟你这个洋鬼子坐在一起呢。
“你不是先前想听下百年之前的故事吗?”他问道。
我当然想听了,我只记得在那间资料室里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自己合意的资讯,一切似乎都被人刻意的掩盖了起来。
既然我能看到鬼了,既然上帝又让他的信徒出现了,我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想要了解一些,不,我只是想要听这个老人讲一个古老的故事。我又回到了从前,一种听爷爷在饭后讲故事的喜悦之中。
我兴奋地看着他,他则只是笑笑。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老余的真名叫做余森,不过,我第一次和他见面时,他并不是用的这个名姓,他当时叫做高杰。是从省城来到这个穷乡僻壤的一个神父,不过他有些意外,他精通道法,而且在教义之中也颇有研究,真是学贯中西的高人啊。这就是我对他的第一个深刻的印象了。”大胡子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那脸上的神采不再是先前的惨白,当一个人有了神韵,他即使是只幽魂,也是活了过来。
不过,老余是谁,这很重要吗?管他呢,我侧着身,看着那蓬松的白须之,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一个封尘许久的故事即将从他的记忆之中慢慢地往外渗出。
哪里会带来怎样的惊喜,茫然之中,竟然生出了一丝不安来。
我怔在了座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