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巴掌被拦下。
孩子却被李淳的凶狠模样吓哭,一位面容枯槁的女子匆忙赶来将孩子抱走。
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软塌塌的像是腿部没力,再细看孩子行走时也有点这种样子。
李清欢瞅着两人背影神色复杂,李淳眼眸微沉,神情犹豫。
李存善在旁边嚎啕大哭:“亏我养你恁多年!你竟为了别人往死里坑爹娘!”
舒言道:“我看他们根本没诚意,也不想赔偿我们那九十两的损失,我们还是去找里长,让他把人送官府去!”
李清欢点头:“你在这儿盯好,我去找人。”
刚道歉回来的金绿枝急了:“快点说啊,难不成你要连累全家人都进大牢?”
外头隐约传来孩啼声,李淳低下头:“是正医堂的钱老板。”
李清欢小脸一沉:“是钱四江还是钱三海?!”
难不成是和钱四江打配合?
昨个儿钱四江刚被送进大牢,难道说眼下已经被捞出来了?
“钱岩。”李淳道,“他说只要我们把你的山给讹过来,就给我五百两现银。”
他声音低了下去:“我听他讲的很在理,觉得应该不难的。毕竟你是没爹没娘的绝户,本家大伯过去说两句轻轻松松。”
他说着眼中划过歉意无奈和丝丝担忧。
李清欢环顾四周,李存善家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在整个罗什村都算不错的。
院子厢房各处都算干净,但细看还是能看出年久失修的破败。
屋子里几乎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摆件屏风依稀还是她爹在世时送的贺礼。
这些年李淳和李桐相继成婚生子,小时候觉得空旷的院子现今显得拥挤仄逼。
“方才那是你娘子,她生病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按理来说李存善家在落魄也不至于让儿媳妇饿得走不动路。
没等李淳回答,金绿枝目露嫌弃:“可不是嘛,本来好端端的,生了孩子后不知怎的忽然有天就瘫了。”
她剜了李淳一眼:“这种废人还留在家里干啥,我早让你把人给休了非不听!”
“闭嘴!”李淳面露不耐。
“你带着媳妇孩子找郎中去看看。”李清欢从刚到手的玉器中随手拿对镯子,放在李淳手中。
“没钱就先把这个给当了。”
李淳呆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金绿枝嫉妒的眼都红了,恨不得马上把镯子给抢过去。
“你敢抢试试。”李清欢看透她的心思厉声警告。
金绿枝神色讪讪,妒意十足:“他撺掇我们去你家闹事的,你还对他恁好?”
李清欢看向李淳淡淡道:“我记得我淳哥小时候蛮好的。”
原主记忆里这个堂哥对李清欢不错,直到亲娘去世,金绿枝续弦后才慢慢变得混蛋。
李淳一怔,瞅着李清欢眼眶慢慢泛红,他抱拳鞠躬:“欢妹,这钱我定会还给你。”
“你要是以后没活干,可以去我哪儿搭把手,我给你算工钱。”李清欢说完端着陪葬品拎着砍刀往回走。
他今天把钱岩供出来,恐怕之前谋生的手段会被堵死。
金绿枝眼中冒出贼光,她凑到李桐身边小声道:“儿子你也去李清欢家闹事去,然后再哭惨。”
没准也能扒点钱。
“娘!你说啥鬼话!”李桐皱眉,他一个读书人咋会有这般无耻的亲娘。
舒言斜睨着他们,将手中欠条递给李存善:“确认下,摁手印。”
李存善心凉半截,他还以为拿走陪葬品金绿枝再道个歉,李清欢就会把欠条这事儿给翻篇呢。
他满脸苦涩,和金绿枝一起在欠条上画押。
李桐看着心里越想越气,凭啥李淳搞出来的事儿要爹娘跟着承担!
他走到舒言跟前,微扬起脖颈:“不就破了几口锅么,我娘都去道歉了,你们还真写欠条?我听说李清欢挣了大几百两呢,还在乎这点儿?”
舒言将欠条细细收好,掀起眼皮轻声道:“在乎。”
娘子挣的每一文都裹着她的辛勤汗水,他舍不得浪费一丁点儿。
李桐居高临下的瞅着他:“买回家的赘婿就是抠搜!”
不就是九十几两么,等他明年中了乡试就能进衙门任职,到时候别说九十几两,就是九百两他也能给捞回来!
回到家,院子已被收拾的差不多。
陈桂芬和袁艳得了道歉,精神头大震,但两人还是不愿离开院子,生怕邻居们投来异样眼神。
“日子和生活是自己的,旁人的眼神又不能收集起来卖钱,何必在意。”
陈桂芬小声嘀咕:“掉钱眼儿里了。”
袁艳忍俊不禁:“真要能卖钱倒好。”
突然陈桂芬又冲着李清欢跪下:“清欢,你刚才出门时小树给我讲你们城里遇到的事儿了,我没把闺女教好,对不住你。”
李清欢将她扶起:“她是她,你是你,虽然你是母亲可没必要为她道歉,我希望我去找她时,你别阻拦。”
“她已经不在村里了。”陈桂芬掏出张纸,上面弯弯曲曲画着几幅简笔画。
“小树去山上找人,只发现她留了张字条,说和心上人过好日子去了。”
李清欢:“……”
这是发现失败,害怕自己找她算账直接跑路了。
得,秋后算账不成,她要担心陈桂芬别又因大花私奔之事又想不开,闹自尽。
正在此时有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站在篱笆门口敲门。
“李清欢,我把首乌藤种子还你,你能教我种点其他的么。”
李清欢记得此人,村里的鳏夫,来要首乌藤种子时很有礼貌只拿了一枚。
陈桂芬与他是老相识,闻言不由哂笑:“首乌藤很挣钱的,你确定不种?”
郭能摇摇头:“不是我不想种,而是我家那块种不活。”
他指着李清欢的妖山,神色认真,“我仔细去你们山上看过,整个山头都背阴,一年到头晒不了几天太阳,土潮湿得很。”
“我住的地儿连个树荫都没,全天都在太阳底下晒,土都晒得梆硬。首乌藤能在妖山上长,就在我那儿长不了。”
李清欢大喜,她仔细打量着郭能将人引进院子:“你想种点什么。”
全村人看到首乌藤挣钱想都不想扎堆种,这个人倒清醒的很,对植物生长环境和土壤质地也有初步分析,以后肯定能帮上大忙。
“这个。”郭能从袖中掏出根人参,“我听附近药农说,人参也值钱得很且没毒性,可不知怎的我买回来好多苗都种不活。”
“去问过人家,都不理我,所以我就想来问问你。”
李清欢道:“人参确实是好东西不过同样喜阴且得砂壤,你家若晒,这个当然长不了。”
郭能小声道:“我专门为它租了几亩阴地的,还是不行。”
“你地之前种什么的?”李清欢简单解释,“种过土豆和龙葵的话也不能种,性质犯冲。”
郭能‘诶呀’声,“才从上头收的土豆子。”
他看着李清欢:“你能跟我去地里走一趟不?”
“光是买苗都把我攒了半辈子的钱给亏进去了,这最后一批苗再活不成,我怕是要去喝西北风。”
李清欢欣然同意,舒言担心的紧跟其后。
另一厢,县城正医堂里,钱岩正抽着水烟,他瞥了眼时辰问:“李淳那边还没动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