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顾鹤莲死了,黎贺还活着

顾鹤莲眯着眼瞧着梁帝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一跃下树,向芷连忙跟上,“你要去哪?”

许是声音大了些,最后离开的文相朝这边望了眼。

“进宫。”顾鹤莲没瞒着,伸手脱下夜行服,露出他里面那身略显浮夸的金丝长衫,段段金丝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向芷略微一思忖便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你想进宫再去装神弄鬼一波?”

顾鹤莲挑眉,神色有些讶然,“梁帝那厮分明知道许北安是个什么德行货色,而且这么多年压着不让他承袭镇远侯的侯爵,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他承爵,难道你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记得父亲曾经很隐晦的说过,许北安这辈子或许都没有承爵的希望。

“看昨日的反应,寿王显然是脱不了干系的,就是不知道寿王的背后,太后有没有参与。”向芷微笑,“既要装神弄鬼,不如连带着太后一起。”

几个影卫无力,面面相觑。

原以为向家姑娘能帮着劝说几分,没想到比自家公子还要疯。

两人一拍即合。

不过皇宫守卫森严,顾鹤莲那种高手进出尚且需要慎之又慎,若是再带上向芷就成了累赘。

故而,向芷在门外等着,两个影卫青影和赫影跟着进去。

其实折腾了这一圈,天都快亮了,离上朝的时间也不远了,因此许多家远的大臣们都选择在西华门或东华门附近等着,缩在轿子或马车里咪一会,省的折腾。

向芷坐了会后,突然计上心头,她问影卫要了件跟黎婉死时的同款衣裳,然后又将头发披散下来,由影卫将她化妆成黎婉的样子。

顾鹤莲在宫内装鬼,她就在宫外装鬼。

宫内,梁帝呵退了众人,独自一人站在金銮殿内。

空荡荡的大殿里,一盏烛火未点,黑的有些压抑。

顾鹤莲没费什么功夫,就翻进了皇宫,在东西六宫翻了一圈也没找见梁帝的踪影,最后快要没耐心时,才发现金銮殿内的梁帝。

他纵身从屋檐上跃下,落在金銮殿的门口。

月色将他的身影拉的颀长,他刚迈步进入大殿。

殿内便传来梁帝有些沙哑疲惫的声音,“你来了。”

顾鹤莲停住,楞了下,下意识的环视四周。

“是小贺吧,这没有别人,只有朕,进来吧。”

顾鹤莲悄声进去,站在梁帝身后五米的距离处,一动不动。

“回来吧,帮朕带领黎家军。”

梁帝在踏跺上坐下,垂头丧气的,“朕那些老伙计病的病,死的死,就连朕最信任的黎家人都死光了,朕现在是真的孤家寡人了。”

顾鹤莲叉腰,眯眼瞧他,半晌憋出来句,“我都已经死了。”

梁帝笑了下,朝他伸手,“顾鹤莲死了,黎贺可以活着。”

顾鹤莲:……

他眯着眼,暗骂了声老狐狸,只怕这厮早知道自己是诈死,今夜就是搁这等他呢。

黑暗之中,顾鹤莲隐隐看见梁帝的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见他迟迟不接,梁帝撑着地,艰难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东西放在他手里。

是兵符,黎家军的兵符。

顾鹤莲像烫手似的,不愿接。

“你折腾了这么大一出,难道不是为了要这个?”

“当然不是!”顾鹤莲道,“老头,你也太小看我了。”

“呵!这倒是。”梁帝被气笑了,“这东西你想要的话,根本不用费那么大的功夫,只怕往那一站,都不用兵符,黎家军就跟着你走了。”

顾鹤莲挑眉,可以试试!

“我妹子是被许北安害死的,我要替她报仇,还有我大哥和父亲,也不是简单的战亡,我也要替他们报仇。”顾鹤莲道。

“所以你折腾这一大出,不仅是要许北安的命,还要天下人都知道许北安对不起她?”梁帝道,“朕没猜错吧。”

“没有!”顾鹤莲梗脖。

“朕可以拘禁许北安,但是他暂时还不能死。”梁帝道,“朕答应你,等事情都结束了,一定杀他给熙宁报仇。”

“所以你知道婉婉是被许北安害死的。”

梁帝摇摇头,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愿说。

“天都快亮了,朕得回去歇一会了,年纪大了不像你们年轻人那么有力气。”梁帝颤颤巍巍的离开,“对了,三日后,朕会派人去黎家宣旨。”

望着梁帝离去的身影,顾鹤莲心中五味杂陈。

他小时候梁帝还抱过他,而且知道他穿不惯军服的料子,还开自己的私库拿了几匹上好的绸缎给他做里衣,对他好的,有时候太子都会吃醋。

他不愿相信,父兄的死是梁帝在排除异己。

皇宫外,天色蒙蒙亮,但却有层薄雾,朦朦胧胧的。

向芷穿着那件衣服,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自己又回到了黎婉。

街边的马车已经越来越多,南长街上也渐渐有了挑担的小贩。

她披着头发,捧着画卷,徐徐朝宫门口走去。

她能感受到有不少人都朝她看过来,神色中有害怕,有恐慌,有讶异,也有看热闹。

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着。

这条街不长,但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上次她这样走时,还是得胜归来,她打赢了最难赢的仗,这条街上围满了百姓,他们朝她欢呼,争先恐后的想要一睹她的风采。

她走到了。

这里是宫门口,她突然跪下,手上的画卷,掉地散开,一个大大的寿字。

“寿!”

众人都看见了那个字,是寿王的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