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夜雨,向芷快速搬出了向家,搬进了顾鹤莲送她的宅子。
宅子不算大,但内里很是精致,而且闹中取静,侧门紧临着后街,离顾府也不远。
“姑娘,霍姑娘来了。”
向芷刚睁开眼睛,就听见马车外,霍阮的声音。
“姐姐,你在吗?”
“你怎么来了?”向芷不烦她,但也跟她算不上什么朋友,两人差着好几岁,没什么共同语言,“上次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马车外,霍阮顿了顿道,闪开身来,身后是披着斗笠的霍老将军。
“向姑娘。”
向芷连忙下车,朝霍老将军行了个礼。
“老朽深夜前来拜访,实在是有事相求。”霍老将军侧身,“可否借一步说话。”
向芷引着霍老将军进了前厅。
“老将军多担待,我这里刚搬了家,乱糟糟,不能好好招待您。”向芷亲自奉了杯清茶端上去。
霍老将军开门见山,“上次阮儿的事,多亏了向姑娘出手相救,老朽十分感激。”
“听闻上次救阮儿的事,顾将军也出了力,不知顾将军此时身在何处,老朽想亲自感谢。”
向芷敛起笑意,“我与顾将军非亲非故,大人深夜到访本就不妥,又要问我外男顾将军的行踪,不知大人究竟有何用意。”
她面上有些微微的愠怒,这是要毁她清白。
“影青,送客吧。”
说罢,她起身要离开。
“向姑娘!”直到向芷快走出大门,霍将军才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将她喊住。
向芷站定。
突然,霍将军跪下,神色凝重,“姑娘,老朽有话要跟顾将军说,可否请姑娘从中引荐。”
“引荐?”向芷回头,“大人与顾将军同朝为官,何谈引荐二字。”
“实不相瞒,老朽刚从顾公子府上过来,顾公子他闭门谢客,不见人。”霍将军道。
向芷有些不解,“他今日在郡主娘娘的席上受了伤,许时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大人究竟有何事,一定要今日见。”
半晌,向芷笑了,重新走到座位前坐下,“大人既然深夜来寻我,必是觉得我与顾将军的情分不一般,所有有些事,顾将军知道,我也知道,譬如……那个教书先生,吉云飞。”
霍将军怔了下,有些意外,她竟然也知道吉云飞。
“好吧,我说,老朽的确是为他而来。”
向芷用帕子虚掩着,低声吩咐竹月叫顾鹤莲来。
没一会的功夫,顾鹤莲便到了,一身便服,懒洋洋的,身后跟着赫影和灰影两人。
顾鹤莲看都没看他,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接过竹月递来的茶。
向芷转头,刚想关心下他被烫伤的地方如何,就见顾鹤莲将刚入口的茶又吐了出来。
她有些黑线,不过就是沉了三个月的茶而已,有这么难喝么?
“今日天不算热,怎么大人的汗都下来了。”向芷吩咐竹月端杯凉茶来。
“只怕是心虚。”顾鹤莲幽幽看向霍将军,霍将军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
向芷只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怎么两人的行为这么奇怪。
“直至今日,本将军都没有将此事禀告皇上,便是在等着老将军亲自前来。”顾鹤莲道,“既然今日将军来了,那么本将军也想听听您的解释。”
“那日我听闻西郊大营抓了个从西边来的教书先生,心中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前去查看了几番,秦伯松都打哈哈绕过去,我便知道不对,也好,这件事我放在心中几年,终日不得安寝,今日说出来了也好。”
“几年前?”
“对,几年前。”霍将军道,“那年,我刚刚当上将军,娶了妻,又将老母亲从乡下接来,正准备一家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时,母亲突然病了。”
“收到信时,我正随黎帅在西疆打仗,妻子让我想办法筹些钱回去,给母亲治病。”
“正当我无措时,突然被人找上,要求我安排吉云飞入军,还给了我一大笔钱。”霍老将军仔仔细细的回忆道,“我便以教军中将士认字为由,将吉先生安排了进去,并用那个人给我的钱,给吉先生发放例银。”
“每隔一段时间,那个人便会给我些钱,并交代我些任务,任务千奇百怪,什么都有。”霍将军道。
“那个找上你的人是谁?”向芷忍不住问道,焦急的样子甚至让顾鹤莲讶异了下。
霍将军摇头,“那个人很小心,每次见我时都穿着夜行衣,蒙着面,起初我以为是外族人,只是想探听军中的秘密,我想只要盯紧些,应该不要紧。”
“然后呢?”
“但后来,我发现不是,那个人说话一点口音都没有,不像是外族人。”霍老将军道,“外加他给我的任务都是和黎将军有关,所以我后来猜测应该是朝中人。”
这点和向芷猜的一样。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了,还有没有点新鲜的。”顾鹤莲烦躁的掏了掏耳朵。
“有。”
“这位教书先生在军中时,曾经抄写过很多黎帅的手稿。”
“说重点!”顾鹤莲打了个哈欠。
“我在兵部看见了喀什儿的降书,还有黎帅亲自写的招降书,我敢肯定那不是黎帅本人写的,至少不是黎帅新写的。”
“什么意思?”向芷道。
“黎帅手上受过伤,大概是伤到了骨头,为了省力所以受伤过后,黎帅便改变了一些字的写法,而那道招降书上的写法还是原来的。”霍将军道,“起初我没在意,直到后来听见黎帅的死讯时,才猛地想起,那位吉先生曾经抄录过许多黎帅的手稿,并将这些抄录好的装订成册给了那个人。”
一时间,堂内,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