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从今往后,我就这么“白大哥?”雪梅再次红脸,换作笑,叫你!白大哥,你说,要是咱把地分下去,像报纸上说的包产到户中还是不中?
“要叫我说、”白云天朝手心里吐口唾沫,连搓儿搓,“中!
打个顿,坚毅的目光逐个扫过风扬和得旺,“同志们,作为一个老党员我说两句。我十六岁跟着党干,啥事儿没见过?可这几年,我他妈的不懂了!目天炮是我让放的,可你们以为我想目?我告诉你们,我不想目、是上面想日,我不冒不中!莫说我这日天炮了,上面哪样东西不!天?比起报上说的,咱村的目天炮离天还远哩,根本没有日到天上去后来,上级让咱过共享主义,吃大食堂,我心里也犯嘀咕:就这点儿食,如果大家山吃海喝,日子咋能过得长哩?可想归想,不吃不中!启来,我见全国人民都热涨,也就跟着热涨了。不过,有时候,我一个人睡在床上,也在琢磨,这不是官方让干的,也不是党让干的!即使干了,也不会久长。这想法,后来也算验证了。今儿报纸要咱解散食堂把地分给百姓,依我看,这才像是党说的。不究咋说,咱得让百姓有饭吃、有路走。要是你们都怕,就把地先分给我。这阵儿,我是咱四棵人,如果分地,就该有我一份。”目光再次转向雪梅,如两道光柱,脸上的大疤闪闪发亮,“雪梅同志,你只管干,万一出啥事,你就推在白大哥头上,就说是我逼你干的。要杀要剐,让他们找我!这阵儿,我是死猪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看他们哪个有胆气,敢把老子拉到河头上毙了?白云天一席话情真意切,雪梅大受感动,伸手抹下泪,哽咽道:“白大哥,有你这些话,我在心里把你看做大哥了!”转向风扬,“扬哥,我建议,明儿咱在村里开动员大会,念报纸。只要咱有这份报纸,就不怕谁!李青龙胆子大,先在四队分地,听听风声,其他队再分。等四棵杨的地全分下去,如果公社不追究,其他村子接着分。若是追究,就让他们找我好了!反正我这支书是临时的,是韦署记强安在我头上的,我不稀罕干!”扫视几人一眼,“中还是不中,你们表态!话音落处,雪梅先举手。大家再无异议,纷纷举手。一桩大事儿算是定了。
青龙一听说分地的事,劲头比土改时还大。动员大会刚开完,他就拉上老五、家兴、双牛、进才四个队委,临时补进自云天,六人凑成一堆儿,商量如何包产的事。
四队分队时原有耕地二百二十一亩,外加二亩注地。大跃进时,四队人口发展到高
峰时的一百四十六人,饥荒中减去二十六,新添二人,眊福和白云天,现有人头一百四十八,而土地仍旧是二百二十三亩,没增加,也没减少。
“我看这样,”青龙说话一向干脆利索,“还像土改一样,按人头分,好地孬地搭配,先后顺序抓阄,分到地头的,尺子宽放三尺。每人先分一亩,剩下的留在队里,上工时依旧敲钟,我派工,大家按出工多少记工分,年底分红。上面要查,咱也有个交代,你们觉得咋样?“你是队……队长,你说昨……昨分就咋………咋分!”老五结巴
道。
“胡扯!”青龙白他一眼,“我说中就中了,要你们几个干啥?转向白云天,“老自,你咋想?”
“我没意见,分地时,甭漏下我就中!”白云天摆摆手。
“不同意的,举手!”青龙环顾一圈,提高声音。老五刷地举起手,见众人都没举,看着他发笑,怔了:“昨……咋不举哩?”
进才笑道:“不同意了,才举手!你举手,是不同意!
老五赶忙缩回手,呵呵傻笑:“举……举错了!
众人大笑起来。
“中了!都没意见,我就派活儿了:进才记账,家兴叔量地,老白监督,双牛、老五栽界,我依旧敲钟!”
家兴眼里放光,心里却是忐忑:“我……我量地?
青龙瞟他一眼:“大爷的卷尺在你手里,你不量,谁量?大家再笑起来。
“谁还有屁放?
没人吱声。
“没屁放,散会!”青龙转向白云天,“老白,摆棋!昨儿输你一局,日他奶哩,夜黑儿躺在床上,越想越冤,天大亮也没睡着!”
最先分的照例是河坡地。
四队有两家分户,外加白云天,共是二十三户。进才揉好二十三个
纸团,写好序号,站在地头。这些纸团全让进才揉得圆溜溜的,看想像是小卵蛋,因而人们不称抓号,只叫抓蛋儿。按照事先讲好的,地的东头向西、挨号排序。成家的祖地,包括当年的高产田,靠近河堤,家兴将一颗心全都吊在嗓子眼上。
分地现场,人头攒动,不仅四队的大人娃子全到了,雪梅、风扬得旺、老黑等大队干部,其他各生产队的队长及村上爱看热闹的,无不跑来,好像大队在这里开现场会似的。
抓蛋儿时,所有人都很紧张,因为这个蛋儿不同于往常。往常抓蛋儿,不过分粮分菜,这一次却是分地!
青龙宣布抓号开始。进才将所有的号放在一只草帽里,端起来招摇,摆在地上,自己蹲在一边。为防止作弊,每次只能一个人抓,大家伙儿远远站在边上看。
青龙大声说道:“老白当过大于部,又是新社员,对咱四队有恩我建议,老白第一个抓!”
大家鼓掌。白云天也不推辞,朝手心吐口唾沫,在大家的掌声中走到帽子前,从中摸出一个纸蛋子,递给进才。进才展开,示给众人,上面写着二十三,也就是最后一个号。大家齐声欢呼,都说这个号好,因为按照规矩,这个号是地头,尺子朝外多开三尺,算作损耗。而这块地里,下面紧挨的是四亩洼地,没有路,也少人走,基本上没有损耗。多开出的三尺,一溜儿顺过去,少说也有二分地,等于白赚。
见大家都在欢呼,白云天不无得意地咧开大嘴,呵呵笑起来。接着,大家谁想抓谁抓,一个挨一个走过去,摸出纸蛋子,交给,由进才当众打开,宣布号码,按号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