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掌家后,为了更好地控制原主,寻着法子把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和奶娘都处置了,全部换上了自己的人,原主虽然不愿,然而性格太过软弱,根本不敢跟林氏抗衡,如此,才到了今天这般被人害死的局面。
“那些奴才的确是儿媳千挑万选出来的,谁曾想知人知面不知心,竟……”林氏仿佛痛心疾首,歉疚地看向夏卓殊,“殊儿,那些刁奴能克扣衣料,一定也会在别的地方苛待于你,你为何不早些跟婶母说?”
这么说,受苛待反而是她的错了?
“二婶,我……”林氏甩得一手好锅,夏卓殊却丝毫没有背锅的打算,只怯怯地往夏老太爷身边缩了缩身子。
何必多说什么呢,这些个细微的动作表情,比语言有说服力多了。
果不其然,夏老太爷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些,冷冷道:“老二家的,从今往后,殊儿阁中一应花销用度,直接从内府支取,你就不必管了。”
寻常时候也就罢了,进宫赴宴林氏竟也给夏卓殊穿这样低劣的衣服,若被其他人瞧见,忠勇公府必要颜面扫地,沦为笑柄。
这是夏老太爷最不能忍的。
夏卓殊等的就是这句话,心里踏实了许多,然而面上却带着浓浓的愁绪,“祖父,殊儿人微言轻,只怕管束不住下人。”
夏卓殊这般胆怯所为何故,夏老太爷自是清楚,只把她唤到近前,一字一顿道:“殊儿,你是忠勇公府大小姐,身份尊贵,要拿出主子的威严来,一味胆怯隐忍,是成不了事的,明白么?”
“是。”夏卓殊似乎从夏老太爷的嘱咐中汲取到了力量,想了想,抬眸道:“祖父,院里那些个下人,殊儿想自己处置,来侍奉的新人,也由殊儿自己来挑,您觉得可好?”
这样合情合理的要求,夏老太爷自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点头答应,随后在夏卓殊的搀扶下回了阁院。
“该死的小贱人,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我倒瞧瞧她能得意几天!”林氏愤怒不已,将正厅里的瓷器摆件儿统统砸了个稀碎。
林氏怒骂发泄的时候,夏卓殊已是回了自己所居的毓灵院,毓灵院不算大,为着不被人诟病苛待侄女,表面上亦维持着国公府嫡女应有的体面,只是无论摆件还是首饰,只是看起来不错罢了,细细瞧来,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普通物件儿。
至于那些个价值不菲的真品去了哪里,不用想也知道。
人为财死,林氏的胆子,还真是大的很。
正想着,换了一身崭新衣服的桂儿已是走进内室,恭敬道:“大小姐,清儿她们几个已经被外院的家丁绑在院子里了,您看如何处置?”
夏卓殊放下手中那只做工粗糙的鎏金簪子,微微勾了勾唇,“走,咱们出去瞧瞧。”
按着府中规矩,嫡小姐院中有一二三等丫鬟各两个,嬷嬷三个,粗使家丁三个,这会儿十几个人密密麻麻跪了一院子。
见夏卓殊出来,一等丫鬟清儿先一步哭诉道:“小姐,奴婢侍奉您三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可不能处置了奴婢啊!”
跪在清儿身侧的另一个大丫鬟惠儿亦哭嚷道:“大小姐,奴婢对您忠心耿耿,绝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求您饶了奴婢吧!”
其他几人亦纷纷附和,一时之间求饶声此起彼伏,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卓殊是多么恶毒的主子。
“本小姐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做了坏事,只是这真真假假的,实在难以查证,只能委屈你们一起担着了。”夏卓殊就着灵儿搬来的凳子在正厅门口坐下,幽幽道:“其实吧,你们几个平日里朝夕相处,对彼此的了解自然比本小姐多,只要谁愿意把做坏事的人指认出来,本小姐不仅饶她一命,还会赏银百两以嘉衷心,如何?”
听到这话,桂儿忍不住急急道:“大小姐……”
这帮奴婢,尤其是清儿和惠儿,素日里仗着有林氏撑腰在院里作威作福,变着法儿地克扣衣食例银,以至于夏卓殊这个小姐的日常用度还比不上丫鬟,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原谅。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们不能好好把握,便怨不得本小姐了。”夏卓殊朝桂儿摇了摇头,徒然冷了语气,“来人,把他们拖下去各打五十大板,然后,连同一家老小统统发配到边关军营里去。”
众人不由一抖。
军营是什么地方,女人落到那里,便是比最下等的风尘女子还不如了。
夏卓殊并未给她们迟疑的机会,立刻道:“拖下去。”
“大小姐,我说!我说!”虽然明白夏卓殊这般言语就是为了套话,但在生死关头,总有人愿意来寻这夹缝中的生机,只见惠儿急急道:“小姐的衣服里的芦絮和药粉是白嬷嬷加进去的,奴婢亲眼所见,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白嬷嬷在林氏身边服侍了十多年,虽不算最得力的心腹,资历却比惠儿高了许多,闻言,转头一巴掌扇到惠儿脸上,怒骂道:“你个小蹄子敢数落老娘的不是,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偷摸当了大小姐的白玉镯子,给你那不成器的哥哥在郊区买了二百亩地!”
哦?
夏卓殊不禁失笑,这惠儿倒颇有投资眼光,知道往长远里打算。
“你又是什么好的,小姐的金簪还不都被你拿出去给孙女换了长命锁……”
“我只是拿了点银钱,你却在小姐的胭脂里动手脚……”
“老刁妇,让你污蔑我……”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会儿就撕打到一起,针锋相对间倒是把这院里的肮脏事说出了不少。
夏卓殊以手支额,只想着原主到底是个什么百年不遇的橡皮泥性子,才能让这帮蠢货欺负成这个鬼样子,这死的,还真是不冤。
“够了。”夏卓殊缓缓开口,“清儿虽然也犯了错,但相比之下不算大过,便饶了这一次,其他人,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