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太后林若萦

清儿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却奇迹般地被破例赦免,众人越发摸不清夏卓殊是何套路,只哭嚷求饶不止,但并没有什么用,被家丁毫不留情地拖出院子。

“奴婢……多谢大小姐饶命之恩。”清儿暗暗呼出一口浊气,庆幸劫后余生的同时,心里更多了一重忐忑,不知夏卓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夏卓殊颇有几分既往不咎的大度,甚至连敲打几句都懒得,只淡淡道:“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额?

清儿不知道该做什么,更不敢问,只以最快的速度从夏卓殊眼前消失。

看着清儿仓皇离开的背影,夏卓殊勾勾唇角,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容。

进了屋,夏卓殊抬眸看向桂儿,含笑道:“感觉你有很多疑问要问我,为什么又不问了?”

“小姐这样做一定有小姐的道理,奴婢帮着小姐就好。”从在大门口看到夏卓殊那一刻,桂儿就感觉到她跟之前不一样了,现在的小姐给她一种超乎寻常的踏实感,让她觉得安全。

回想起之前种种,夏卓殊只觉得唏嘘不已,拍拍桂儿的肩膀,歉疚道:“好丫头,这几年委屈你了。”

“夫人临终前嘱咐奴婢要照顾好小姐,只要小姐好好的,奴婢就什么委屈都没有了。”桂儿坚定地摇了摇头,又有些忧心忡忡道:“小姐,今日之事算是把二夫人得罪死了,二夫人向来睚眦必报,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善罢甘休?

林氏想,她还不肯呢。

夏卓殊由内室来到正厅,四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你去通知管家,让他带着近三年来跟毓灵院有关的所有账本来一趟。”

没钱寸步难行,她这个大小姐想要扬眉吐气,首先要把财政大权牢牢揽在自己手里。

“小姐想要理账?”在桂儿的记忆中,夏卓殊虽然自幼读书习字,但读的都是诗词歌赋,怎么也不可能懂账目上的事,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小姐,那管家是二夫人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向来刁滑的很,必是把账面做的毫无破绽,依奴婢愚见,不如去求老太爷做主。”

听到桂儿的话,夏卓殊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吧,本小姐自有打算。”

怎么说她也多进化了成百上千年,若这点小事也要靠爷爷来料理,干脆把脑子扔火锅里涮掉得了。

见夏卓殊胸有成竹,桂儿也不多说什么,只躬身出去了。

桂儿去找管家的时候,寿康宫中,刚从午憩中醒来的太后林若萦正端坐在镜前,任由贴身女官纤巧用蘸了玫瑰水的梳子轻轻为她梳着头发,见其神色始终不欲,纤巧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温言道:“今天的事,摆明着是三小姐私心太重,小姐敲打敲打她是应该的。”

她是林若萦的陪嫁丫鬟,是以无论对自家主子还是对林氏,都保留着之前的称呼。

“就凭她那点小心思,也敢算计到哀家头上?”林氏有几斤几两,林若萦再清楚不过,一双美眸中尽是不屑,连提也不想多提,只从妆台上拿起一根白玉步摇在手中把玩,悠悠道:“不过,那个夏家大小姐倒是个有些本事的,不容小觑啊。”

“您说的是……夏卓殊?”纤巧愣了愣,似乎并未觉得如何,只轻笑道:“不过是个惯会藏拙的小丫头,也就能骗骗三小姐罢了,还不是被您一眼看穿,能成什么气候。”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性子可不是说变就变的。”林若萦从镜中跟纤巧对视一眼,若有所思道:“一个从小就怕狗的人,不仅突然不怕了,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淡定地给狗检查伤势,并从伤口处判断出凶器,并以此为根据找出真凶,你觉得可能么?”

这般条理清晰,临危不乱,即便是当年的自己,只怕也很难做到。

纤巧原本没有考虑那么多,被自家主子这么一提醒,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蹙眉道:“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夏卓殊的蠢笨懦弱是装的,怕狗也是装的。”

“只怕没有这么简单。”聪明人跟聪明人之间,总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契合点,以至于林若萦第一眼看到夏卓殊时,就莫名有种异样的感觉,无奈线索太少,一时半会儿也捋顺不清楚,只淡淡道:“皇帝那边,不用盯的太紧了,很多时候,过犹不及。”

“小姐的意思……”纤巧在林若萦身边久了,稍稍一想便明白林若萦的意思,点头道:“奴婢明白,会吩咐下去的。”

“嗯。”林若萦微微点头,抬手从妆匣中拿过一根白玉累丝步摇在鬓边比了比,感觉到纤巧为她盘发的动作稍稍慢了些,淡淡道:“怎么,还有别的话想说?”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小姐。”纤巧不好意思地笑笑,再开口时,语气中已多了几分凝重,“小姐,摄政王向来心高气傲,被您这么一直冷着,只怕心里会不舒服。”

提到摄政王,林若萦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旋即如常勾了勾唇,“他如今位高权重,身边阿谀奉承之人无数,难免忘乎所以,冷静冷静,没什么不好的。”

“小姐说的在理,只是……”纤巧微微蹙眉,眸中尽是隐忧,“王爷身边娇花浪蝶不断,纵是赶都赶不开的,若让哪个小蹄子趁虚而入,伤了您跟王爷的情分,可是不好了。”

“情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早晚都会变的,若太过在意,便是跟自己过不去了。”林若萦的语气云淡风轻,见纤巧始终愁眉不展,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有分寸。”

“是,奴婢明白了。”

要说纤巧最佩服的人,必是自家主子无疑,这些年来,无论发生什么大事,她总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为林若萦梳好发髻,纤巧正要出门,却是有宫女进来,垂首道:“主子,摄政王在外求见。”